舒妤被他吓到了,往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还是为自己辩解道,“沉毅哥,那名公子仙人之姿,怎会是坏人?再者是阿妤将他认成了女子,理应赔罪的。”
陆沉毅见她眼眶微微有些红,终是不忍心责骂,叹了口气,“罢了,今天我们已经卖出不少东西了,回吧。”
舒妤本来是不想答应的,她今日还没卖出多少呢。要是不趁着这次的集市多卖些,家里的花销肯定不够撑到下个月集市的。
可看到陆沉毅黑着的脸,还是点了点头。
罢了,她还是莫要惹沉毅哥生气了,开支不够的话,她可以熬夜多绣几个荷包,总归能撑过这段时间。
陆沉毅也是匆匆的收好了摊,大抵带着先前舒妤将自己绣的荷包给别的男子的怒意,一路上都没与她说话。两人间沉默极了,舒妤也在心底盘算家里的银钱还剩多少,没有主动开口。
两人的家隔得很近,是在西浔镇外的小村庄里,一到村门口便能看到一个两进的红砖瓦房和一个有些年代的青苔砖房。
那好的是陆沉毅他们家的,未曾翻新过的是舒妤家。
两人从小便是青梅竹马,不仅如此,他们的父亲亦是一块长大的好兄弟。在祖上三代的时候,家还定居在江南的一个不起眼小镇上,那时发生了大饥荒,他们便逃了出来,辗转来到了西浔这边定居。
舒妤家是靠着做衣服绣花为生的,陆沉毅家则是靠制折扇过活。
原本在江南时,舒妤家的条件更好些,谁知道了京郊定居后,他们的衣服不吃香了。这里是京城,气候本就与江南不同,衣服的款式自然也是不同。舒家初来乍到,不会有人愿意教他们做京畿一带人穿的衣服。
而折扇在哪里都能用,相比之下,京城的贵人多,有些商户人家模仿贵人,也会买折扇。
这般下来,陆家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舒家的生活则是慢慢变差了。
一路安静的到了村门口,舒妤便瞧见陆沉毅的新母气势汹汹的站在他们家门前,心里一哽。有些担忧起母亲来。
她与陆沉毅从小便定下了娃娃亲,然在她父亲逝世后,家里的条件愈发的不好。又过了两年,陆沉毅的亲生母亲也因病去世了,陆沉毅的爹便将他的妾侍提成了继妻,这继夫人她一向瞧不起她家,很想让她俩解除婚约。好让她的娘家侄女当陆沉毅的妻子。
舒妤的母亲觉着这是她丈夫在生前定下来的,秉承丈夫的遗愿。说什么也不改。且陆沉毅本就是个上进的好孩子,她家舒妤若是错过了陆沉毅,按她们家的条件,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况且舒妤长得十分漂亮,要不是与陆沉毅定了亲,怕是她家舒妤也不会平安长这般大。如今都已十四了,这节骨眼上若是再被退了婚,亲事可就难找了。
陆沉毅的继母不止一次的来找过舒妤的母亲要求她们解除婚约,但俱是被舒妤母亲拒绝了。陆沉毅父亲常年在外,大抵也觉着背叛兄弟情谊着实不好,是以全靠陆沉毅的继母一个人在蹦跶。到了现在,也没蹦跶出什么花样来。
陆沉毅的继母不喜舒妤,刚见到她,就撇过头去,用着尖酸刻薄的话说道,“哟,我们的舒大小姐回来啦,今天又是将荷包送给了哪位贵公子啊?改天啊,带来给陆姨瞧瞧呗。”
舒妤的性子与大多是江南女子一同,婉约依人,典型的乖乖女。但是听到她这么说后,还是气的浑身都抖了起来。
“陆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屋里头,穿着粗麻布衣服的妇人带着怒意走了出来。虽是穿着粗糙的衣物,但难掩她的风采,眉目间,一眼便能看出她与舒妤长得很像。
此人正是舒妤的母亲。
今日陆沉毅的继母来找舒母又是来说解除婚约一事,被舒母说的哑口无言后竟然又好不给面子情的说起了自己的女儿坏话,这让舒母如何忍?
陆沉毅的继母跺了跺脚,她最是厌恶别人叫她姨娘了!
她本就是姨娘出身,被正室压了一头,现下好不容易熬到头了,原来的那些,她都恨不得抹去。
“娘。”舒妤匆匆放下竹竿后便跑向她娘身边搀扶着她,“娘,您身子好些了吗?怎地就下床了?”
舒母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娘无事。囡囡莫担心。”随后转向陆沉毅的继母,美眸含着怒意,“我家囡囡的荷包向来是卖给姑娘的,若是往后陆夫人再信口雌黄,可休怪老妇不客气。”
陆沉毅闻言亦是皱了皱眉,他这继母说话没甚分寸。然他是小辈,也不好直接说长辈。只得朝舒母道歉,“舒伯母请宽心,沉毅一直晓得阿妤的荷包是如何卖的,也信得过阿妤的品性。”
因陆父只得了一子,陆沉毅的继母后半辈子也得靠着这个继子,不敢直接与他撕破脸,摆了个难看的笑脸带着离间的意味说道,“沉毅啊,你还年轻。不可胡乱的轻信。她一女子总是在外头奔波,谁知道她找了哪些男人呢?!”
“你!”舒母气的一口气没提上来,狠狠的咳嗽了起来。
舒妤顾不得其它,赶紧缓缓的拍着自家娘亲的背劝道,“娘,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陆沉毅直觉他继母若是接着待在这儿,非得让舒母更生气不可。赶紧将她拉了回去。
舒妤扶着母亲进了屋。房里还有一个呼呼大睡的小儿。
他并非是在贪睡,而是在中了风寒,才喝了药,疲惫的睡了过去。
他是舒妤的小弟,堪堪五岁,正是活泼的年纪,如今却是昏睡在榻上许久了。
舒妤眼睛一红,她父亲在娘亲怀孕不久便逝世了,她姐弟俩都是她母亲又当爹又当娘的带了起来,在弟弟生病不久,她娘也就倒下了。
舒妤扶着她娘坐下后,就走到弟弟身旁,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依旧有些烫。
“娘。”舒妤带着些焦急,她弟弟已经连着发烧两天了,她家又抓不起药,只能去山上采些清热的草药。
这都第二日了,那些草药根本就不能根治她弟弟的病。
“娘,我们请个大夫吧。”
舒妤红了眼睛,拉着她娘劝道。
舒母摇了摇头,“家里只剩二十文钱了,哪里能在胡乱花?”舒母低下了头,说出下句话的时候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割她的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何尝舍得这般拖儿子的病。可女儿出嫁之日也不远了,若是她不好好攒着嫁妆,往后在陆家怎么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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