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廿一,白鹭江南岸最大的码头通云港,车水马龙,汇聚了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

不知是谁最先传出,盛京佟府的那位佟大小姐将会在今日登岸,众人皆可一睹她的容貌。

有一年轻后生肩上扛着一大包东西挤过乌泱泱的人群,来到码头上的一家茶铺。

后生走了一夜,正好口渴,抬头一看,龙井茶铺,笔法苍劲气势不凡,难得难得。

“老板,来一壶上好的龙井,多放茶叶,少兑水,咱有的是钱。”

茶铺老板手拿蒲扇,躺在竹椅上,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说:“没有。”

年轻后生纳了闷:“不是,你这茶铺不是叫龙井茶铺吗?没有龙井你卖什么,卖水啊?”

“你要是早点来,说不定我这铺子里还能剩点茶叶末子,现在,呵呵,你能找出来算我白请你的,自己上后面大缸里倒碗白水,我就不收你钱了。”

后生有点看花了眼,想他长到十来岁,还是第一次碰到脾气这般大的买卖人,不怕被人追着打吗?

不管他了,爹和爷爷出门前交代过自己,出门在外以和为贵,先接到姐姐她们再说。

掀开铺帘,桌上,椅子上,墙角边,窗户上数十双眼睛的目光落在了后生的身上,看得后者头皮发麻,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所幸茶铺里的客人见后生是个男的,又把目光收了回去,继续倚在各自的角落,做起自己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痴梦。

后生大概理解老板为什么愿意在外边晒太阳,也不愿意进来的缘故了。

鼻子异常灵敏的他,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汗臭味,这群人至少在铺子里呆了有一上午没出去,难闻的要命。

用衣袖捂住口鼻,后生左手提着麻袋,左摇右摆的越过被客人们阻占的通道,进了铺子后面,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轻轻把麻袋放下,后生舀起大缸里的一碗白水淋在头上,洗了把脸,顺便对着水中的倒影,整理了下仪容,很快陶醉在自己的样貌中。

“嗯,我这些年长得还可以,不怕三婶像小时候笑话我黑不溜秋的,讨不到媳妇了。”

“以前每次姐姐不带我玩,总说我一个男孩子不要在脂粉堆里打转,自己却又带着三弟玩得不亦乐乎,这次见面,非得叫她说明白了......”

“水......”

麻袋里传出一阵嘶哑的声音,吓得后生一个抖机灵,停下口中的碎碎念。

舀起一碗自己先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应是从山上运下来的山泉水,没有半分土壤的苦涩味,这老板开茶铺有点门道。

打开麻袋,后生将手中的青瓷碗递给麻袋里面装着的一位老人,老人咕嘟嘟的饮下。

“唉,您老人家非要来凑什么热闹,回头见了姐姐,您千万要帮我说好话,否则她定要把我骂的狗血喷头不可。”

老人像小孩子一样,咧开自己早已发黄的门牙,冲后生笑道:

“嗯,嗯,小墨子在你们三兄弟中最听我的话了,他要敢以大欺小,爷爷帮你揍他。”

后生听见老人对自己的称呼,知道这位祖宗又犯糊涂了,自己要是反驳的不对,激起老人的凶性,半间茶铺都得塌掉,只能学着自己父亲的声音,温声细语的说道:

“二叔您说的对极了,不过二哥的女儿也来了,您还记得她吧,是叫佟瑶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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