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曦在藏书阁内四处逛着,只觉无趣,随意走动便下了楼走到了第四层的药房内,他从没来过这间房,好奇得很,见门没关,走了进去。
只见里头摆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瓶罐,房梁上也都用红线绑着各种他说不上名来的草药,小小的房间显得有些杂乱,他一路用手拨开垂在空中的红线,一边拿起了个小瓶罐放到鼻尖嗅了嗅,觉得这里的味道不是他能接受的,正想放下瓷瓶准备离开,却发现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他转头看去,看到了负手而立的阳辰,挑起嘴角对他露出了个友好的笑容。
“这味药叫相思引,有让人只能记得一段情爱里所有美好事情忘却一切烦恼之功效,是用凡界深情之人眼泪加以彼岸花的花蕊制作而成的,但殿下手上这个小瓶子里的是失败品。”阳辰看着诀曦手上的小瓷瓶,淡淡说道。
“为何?”诀曦将那小瓷瓶放下,随口问道。然后又笑着挑眉道:“难不成是这凡界深情之人的眼泪太难寻到了?还是说这凡界压根就没几个人是深情的。”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深情之人的眼泪是难收集,但是这彼岸花的花蕊也是极难得到的,几乎比凡界深情人的眼泪还要难寻。”
只长在冥府的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要想寻到彼岸花的花蕊就得等上这一千年,但不知为何,在一万年前,彼岸花一夜之间花叶同时凋谢,之后直到现在便一直未曾绽放。
“你身上没有冥府之人的气息,而且一看便没有加以修行,不过是肉体凡胎,那你这凡界来的人,觉得自己的眼泪加上彼岸花的花蕊能制成这相思引么?”诀曦含笑瞥了一眼阳辰,“看你这相貌也是个专情的人。”
听他如此说,阳辰倒是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他是如何看出自己是个专情的人,只道:“殿下可知这药为何叫相思引么?”见诀曦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挑着眉,一副我不知道你接着说的模样,他便接着说下去:“我当时也对这名字感到好奇,于是便问了制这药的孟婆婆,她告诉我这是阁主取的名字,用的是情到深处起相思之意。”
他的语气又缓又平淡,偏这眼神却是带了点点的泪,像是一个深陷情爱,爱而不得的痴情男子,仿佛藏了一肚子的心事无处可说亦无法可说。
诀曦看着他,抖了抖身体,像是要把自己这一身的鸡皮疙瘩全部抖下来,“没想到凉月这姑娘长得漂亮,这取的名字也这般漂亮,倒也颇有趣,早知这样小爷我就不给她下药了,弄得现在这样一个有趣的美人,不太想理我了。”他耸了耸肩似乎极其为此事惋惜。
他本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阳辰忽然便急了,一时也不太想端这负手而立的架子,伸手便想揪面前诀曦的衣领,但又觉得这样过于无礼,生生忍住了这冲动,将伸出去的右手放在唇边握住,假装咳嗽了几声,急切问道:“殿下给阁主下了什么药?”
可这动作还是没逃过诀曦那双清澈的眸子,见他神色着急仿佛要把他活剥了。下意识抖了下身体,尴尬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给她下了点药,让他半个时辰不能说话也无法行走,腹中略微不适,但我想以她的修为,应该这腹痛也不会太折磨她,就是有点限制她自由。”
他早就看出来这凉月乃是个极其不想受制于人的性子,于是特地选择了这样一种药下在水果里头。
诀曦边说着边观察阳辰的神色,见他仍旧是沉着一张脸,忍不住猜想,这人莫不是那凉月的相好吧,这动了别人的心头好,他生怕阳辰拼了命的来与他动手,虽说以诀曦的修为是绝对不会吃亏的,但被情爱冲昏头脑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想到这层于是他又急忙接了一句:“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安稳睡下了,你无需太过担心。”
这一句话刚说出口,阳辰的脸色愈发沉重,“殿下这样做是不对的,我知道殿下年轻气盛贪玩了些,爱捉弄人我能理解,但是殿下用这种手段对付她一个无甚过错的女子是否有欠妥当。”
“我知道,所以我最后做完这件事后就后悔了呀,我还给她留了许多上等的补药,来给她赔罪,但你这么急干嘛,难不成你真是她的相好?”
阳辰一噎,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隔着细细的几根红绳看着面前的诀曦,眼睛蓦地一红,“阁主自从天宫回来后,就一直在忙差事,前几日一位凡界来的人生前做了太多恶事,化为厉鬼不肯入修罗场,阁主去用武力逼迫他下十八层,那厉鬼不依,割伤了阁主,阁主她一向要强,只默默忍着,嘴上道着没事,但是想来应该耗了她不少心神,殿下这次下的的药凭她此时的状况,她未必会用仅剩不多的修为来抵这痛苦,想来这半个时辰内阁主应该极其不好受。”
他说完后,转身要走,但临走时又停下了脚步,“我觉得与其做错一件事,然后去追悔,还不如一开始便三思后行不要做令自己将来会后悔的事。”阳辰走远后,回头看了一眼孟婆婆的药房。
那月白色的衣裳被细细密密的红线覆住,像是本纤尘不染开在池子里头的白莲,被朱砂一点点渲染,然后蔓延开,直到染尽整座清池。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性子终归是不同的,是我妄想了,他们一个是冥府的阁主,一个是天宫的小殿下,怎么会是清月和祁棠。”阳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这句话,用力闭上双眼尽量让快要流出的眼泪收回去,随后红着眼眶,头也不回地出了藏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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