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俊束手而立,淡漠看向眼前一片紫荆花海,神色平静。

自大齐换了皇帝之后,中原七国纵然暗潮汹涌,但都维持着表面上的祥和升平,赵国赵无极仍然没有放弃追撵大齐的野心,在他的治理下赵国国力的确强了许多,可气的是如何追就是追不上,楚国国力依旧是七国最弱,值得一提的是楚国接纳莽原,相较于楚国国君,莽原狼主轩辕琅就很励志,净天到皇宫里去找楚帝商量如何将楚国名次往上抬一抬的问题。

也有小道消息说轩辕琅是瞧上楚帝的亲妹妹,所以才会借口以谈论国事为由去骚扰人家小姑娘,卫国卫子显是位英明的国君,背后有卫子默支撑大局,至少在他们这一辈,卫国不会出现内乱。

南越新帝登基之后重商,与各国都有贸易往来,十八年后的南越综合国力已经从第六跃至第四,许多人都知道这与国师跟四海商盟盟主不菲的交情有关,毕竟南越靠着四海商盟已经把生意做到海外。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国师与四海商盟盟主的关系,不可以用不菲来形容。

有风起,腰间两块沧水玉丁零作响,声音清脆,涤荡人心。

“他应该不愿意看到容子星嫁给苏狐。”

夜影拱手,“属下听说是凤天歌将人封了穴推到高堂位置,硬生生受了自己女婿一拜。”

“我若在……”

远处紫荆花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小脑袋,夜影也注意到,正要上前却被萧文俊拦下来。

那小脑袋在大片紫荆花海里起伏,越来越近。

“夜影,东西准备好了吗?”

“回国师,准备好了。”夜影配合自家主子,恭敬开口。

萧文俊轻吁口气,墨发在风中轻扬,“那就明日启程罢。”

“是!”

“对了,这件事先瞒着祁儿,等我走了再告诉他,否则以他的性子定要缠着我不放。”萧文俊嘱咐道。

“国师放心,属下明日会带小主人到石室练功,等您离开再放他出来。”

萧文俊微微颔首,“你退罢,我还想再看一会儿。”

夜影拱手,转身离开。

紫荆花海里,那个小脑袋又再移动,慢慢朝远处隐去。

终于没有人打扰,萧文俊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不知多少次浮现出很久很久以前的画卷,久到他还是大齐质子的时候,久到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每一幅画卷里都有同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的面容,从儿时天真稚气,到少年意气风发,又到……

再后来的样子,他没见过了。

萧文俊静默站在那里,黑色大氅在风中轻摆,如同荡起细碎的浪花,将那挺拔伟岸的身形托举起来,宛如神将,难以形容的清冷跟寂寥。

翌日,南越皇宫东南门停着一辆马车。

萧文俊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出现时夜影早已候在那里。

“国师,这一行您何时才能回来?”夜影上前一步把登车凳摆到车前。

萧文俊脚踩登车凳,弯身走进车厢坐稳,眉目温润,“一年半载,亦或更长。”

夜影掀起车帘的手没有落下来,他有不舍,“属下想同行。”

萧文俊闻声看向夜影,暗卫排行榜第一的人物,留在自己身边可惜了。

“自我离去,你便自由。”

萧文俊浅淡抿唇,朝夜影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保重。”

夜影终是撂下车帘,垂首后退一步,拱手相送。

马蹄声起,夜影缓缓抬头,目尽之处马车已经消失无踪。

“保重。”

夜影跟了萧文俊整三年,这三年他亲眼看到萧文俊在受噬骨之痛时眉头都不曾皱一下,银龟反噬之痛肉眼可见,每次反噬,膝盖自内向外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咬,留在膝盖上的伤口如蜂窝,每一处都渗出鲜血,换作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早就死去活来。

然而这一切在萧文俊眼里似乎不算什么,他是真的不在意,有时候唇角还会微微勾起。

夜影知道这是因为那个人。

萧文俊很少会提起那个人,起初提起,会称他为容兄,后来会称他是盟主,再后来,就只有一个他字。

世间情爱多半苦,谁以白头换白首,谁以深情换流年,是谁手执沧水玉,独守孤寂盼月圆……

车轮滚滚,转眼已经离开南越皇城。

马车行至城外十里亭忽然停一下,复又启。

车厢里,一直阖目的萧文俊缓缓睁开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又缓缓闭阖。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

车帘微动,一个小脑袋从外面探进来,“师傅,是我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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