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魏崇的话,言晟微忍不住挑眉道:“我以为王爷眼睛里也是不揉沙子的。”这么快就做好同流合污的准备了?果然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魏崇道:“娘娘误会了,臣并不赞同这种做法,只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情况确实存在。”

有什么区别?言晟微极没有形象地撇撇嘴,转移了话题:“沈刚建议也盯一下,苍蝇不盯没缝的蛋。”

魏崇道:“娘娘这建议在理,但话说得未免太过了些。难道娘娘如今的处境,也是因为自己有问题么?”

“没有问题我会落到现在这地步么?”言晟微理所当然地反问。

魏崇也冷下脸:“这世上受陷害、诽谤、乃至刀砍斧击的人何其多,难道都是因为自身有问题?”

言晟微“呵”地笑了一声:“王爷这话我可承受不起,我说的是,我有问题,所以落到今天这一步;我也怀疑沈刚有问题,才会被失地案牵扯。王爷若一定要将这世上所有的受苦受难都做这种解释,那便是陷我以罪了。天底下的事,哪有可以一概而论不就事论事的?父母一定爱子女?男人一定比女人强?出生一定是受苦死亡一定是解脱?”

她冷冷看了魏崇一眼,接着嘲讽道:“当然,如果王爷实在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这么想确实能轻松些。如此,我便向王爷道歉。”

魏崇哑口无言。他其实很想问“天底下的事,哪有可以一概而论不就事论事的?”这句算是一概而论还是就事论事,但这就像抬杠了,能杠赢这句,对对方的中心论点其实也没有什么实质的驳斥作用。

但这就很冤,他突然发现自己本来想说的,只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句听着刺耳,但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相对性与绝对性的大辩论,然后自己还输了。

念及此,他的怒火便渐渐平息了。吵架这种事好没意思,很容易跑题,到最后恐怕只能是为了吵架而吵架。反正她说的又没错,自己一个男人,认个错也无妨。

***

魏崇道:“娘娘说得对,此事是臣言语失当。”

言晟微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突然就泄气了。对方一承认错误,她就忍不住觉得自己未免太不饶人了,他可能也不是这个意思吧?念及此,她僵硬地笑了笑,然后僵硬地转移话题:“额……唉,希望王炳昌不是元凶巨恶。”

魏崇之前在赤川以东的海边曾看到过一种鱼,当地人叫它刺乖,鼓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刺,一旦放了气,大眼睛呆萌呆萌的。他感觉刚才就好像看到了一只刺乖噗噗噗放气的全程。

人家已经尴尬成这样了,魏崇自觉不好赶尽杀绝,就很给面子地往下顺接:“为什么?”

“如果真是王炳昌与苍龙社勾结,那么他所图,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后位。”如果双方早有勾连,那这事儿可真就大了。

魏崇皱眉,“若确有勾连,的确可疑。不过我看他虽然有权力欲,但并没有这等野心。”

言晟微道:“论出身,王家也是贵族,而且财资甚丰;论势力,如果他确与苍龙社勾结,也足够谋反逼宫了。”谁到了这一步,能没有野心?

魏崇道:“娘娘倒也不必做如是想,以王炳昌的胆识和能力,怕是走不到那一步。”想得越多就越怂,王炳昌是典型的这种人。

言晟微淡淡道:“过去这两年,给我最大的教训就是,如果你没做好最坏可能的打算,那么最坏的结果就一定会到来。”就像她从来没想过唐冽会杀她,以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魏崇虽然并不同意她的想法,但别人经历过这种事,总不能因为自己没经历过,就站着说话不腰疼地指责别人想太多。所以他没说话。

言晟微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王爷若是不做好陛下卸磨杀驴的准备,恐怕再过几年,也会有这种感悟。”到时候或许还可以深入交流一番。

魏崇气笑了,道:“娘娘何必挑拨陛下与臣的关系?这对娘娘又有何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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