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像瞅怪物一样瞅着他,无语地说:“马是没有,驴车要么?”

“……要!”

驴车不宜夜间赶路,所以他们夜里就留宿在老人家里。

老人姓朱,世世代代都是猎户,很少出山,只有每个月赶集时才会到临近村子或县城去采买一些东西。

朱老丈早年丧妻,中年丧女,命运悲苦。

他人很和善,忙忙碌碌地给高秀朱单独拾掇出一间屋子,又烧来热水给两人洗漱。

直到脱袜子洗脚,唐川才发现自己的脚上全是血泡,还有一些刺进去的木屑。

脚上又破又长的裹布,脱去的过程显得更加漫长,之前早就麻木了,这时候才感觉出疼来。

疼的他龇牙咧嘴。

朱老丈在一旁直摇头。

“瞧瞧,你这年轻后生,哪有这么个折腾法,得亏及时找到住处,这要是过了夜,一双脚不得烂了?”

唐川光“嘿嘿嘿”的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朱老丈又是摇头,翻箱倒柜地倒腾出一双新鞋来。

“我估摸着这鞋的大小和你合适,说出来你别嫌弃,这鞋的主人死了,不过他倒是没穿过。”

说这话的时候,朱老丈的声音明显苍老不少。

唐川猜这大概是他亲人的遗物,不愿意再提人家的伤心事,也没再客套推辞,只是点点头:“多谢老丈,有心了!”

“唔,那位娘子已经睡下了,你既然不愿让她看到你的伤,就跟老朽挤上一晚吧!”

就算我不怕她看到我的伤,也得和你挤一晚上啊!唐川再心中呐喊。

朱老丈吹灭了蜡烛。

挤上一晚没什么,关键是您老别打呼噜啊!唐川再次在心中咆哮。

第二天一早,唐川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起来洗漱,看着高秀朱精神饱满的样子,他的神情幽怨极了。

猎户大多习惯起早,几户人家都已经升起袅袅炊烟,准备进山的邻居们相互隔着篱笆墙亲切地打招呼。

见到朱老丈家来了生人,大家都很好奇,也很热情,有人甚至还送来了肉干和蒸饼。

“这个好,可以带着路上吃!”

朱老丈笑呵呵地一一笑纳,跟他们交代几句就去套驴车了。

高秀朱看着这一切,静默不语,眼神中却充满羡慕之情。

“怎么了?”见她不对劲,唐川问。

“能这样与世无争地过日子,真好!”高秀朱喃喃滴说。

唐川很难理解她的想法。

一位国公千金,不远千里跑到亲戚家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这还不够,现在居然羡慕起避世的猎户来了?

这位大小姐到底经历了什么?

无论如何,高秀朱不可能真的留在这里过日子。

他们现在必须尽快赶回钱塘县去,自己的死活估计没什么人关心,不过高家一定急坏了。

县城情况怎么样了?

那两座新筑的堤坝能扛过昨天的洪水吗?

薛仁贵和那群挖渠的民壮还平安吗?

两个人坐上慢悠悠的驴车往钱塘县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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