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经常提起的羊家昔日的辉煌,尤其是叔祖羊祜与姑祖羊徽瑜得势时,合族莫不受其恩惠,家中那叫一个热闹,近亲远亲莫不前来结交,一朝逝去,究竟又如何?
叔祖羊祜膝下无子,而弟弟羊发有四个儿子,羊祜去世时,先帝想过继一位替其服丧守孝,可羊暨说父亲已死,羊伊说未得生父之命,最后先帝发怒,羊篇才勉为其难为羊祜服丧,成为羊祜的继嗣。
孙夫人说到这些也只是叹息,她自己膝下也只有一女,如今却又深居皇宫大内,一年里难得见一面,日后会是怎样,亦是一无所知。
羊献容听到这些,却是目瞪口呆,她向来认为自己族中和睦,且引以为豪,这些事情竟是闻所未闻。
“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世道看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乱,羊献容心中悲伤,如此情形,她找不到一个可以共谋大事的人,可如何是好?
想那贾南风,在宫廷之中,何等威风,朝中大臣,尽皆听命于她,她的堂兄贾模、舅舅郭彰、外甥贾谧莫不在朝中执政,为其效力,贾家权势冲天,连她那彪悍的母亲郭槐都受其荫庇,被封为广城君,出门的仪仗华丽非凡,石崇、潘岳等人远远的就对其鞠躬施礼,何等荣耀?
而如今自己也是一国皇后,非但不能为家人带来荣耀,反而连累族人尽皆离开京师,自己从来不曾想过权势地位,只是想平安度日罢了。羊献容心中叹息,可是皇宫之中,孤掌难鸣,若是没有自己人,人身安全都是问题,司马臧不就是死在眼皮子底下吗?一种深深的孤独和无助感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她整个人都给包裹住了,却也不能在父母亲面前表现出来。
皇后位分尊贵,出宫已是极其不容易之事,自然更不可能留宿。过了未时,便有黄门前来提醒,该是返宫之时。母女俩少不得洒泪拜别,涕泣涟涟,族中老少跪送皇后仪仗返宫。
仪仗依旧由铜驼街,进端门,过南宫,通过复道到北宫显阳殿。然而,在经过复道时,却听得西边传来“叮叮咚咚”之声,喧嚣阵阵,宫闱重地,何人在此喧哗?见皇后立足于复道之上望向西边城墙,早有善于察颜观色的守城侍卫前来报告,说是齐王司马冏正派了将作大匠在开凿开千秋门,要建一条御道直通齐王府。
齐王司马冏此次回洛阳,住在原齐王府——齐献王司马攸的宅邸,那还是当年先帝赐给亲弟弟的府邸,位置和建筑自然都是上好的。只是,如今司马冏执政,府中掾吏众多,先前的规模要容纳如此多的人未免狭小拥挤。司马伦当初嫌弃赵王府太小,直接迁入东宫,司马冏不敢惹众怒,但扩充规模,重新修建一座齐王府总还是可以的,少府监见风使舵,自然也会拿出大量银子来供齐王使用。
齐王府在宫城西边的千秋门外,齐王回洛阳之后,便征调了上万民夫,再加上他带到洛阳的无数士兵,齐齐动手,将齐王府周围一带的民房全部拆除,北边五谷的买卖市场也迁到了别的地方,齐王府的规划面积甚至超过了皇宫。
羊献容听那侍卫说完,准备去看看。傅姆及时拦住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过去。羊献容想了想,皇后仪仗过于显眼,自己亲去确实多有不便,便径直回到了显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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