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箴这些年来够忍辱负重的,说那么远未免叫人绝望。

侍者们于是都劝她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说让膝下嫡子做太子。

这么着,顾箴总算冷静了点,就想到:“等会儿将三皇子唤过来,往后却不能让他继续让着秦王他们了。”

之前皇后一直叮嘱三皇子别跟秦王昭庆争,甚至不要跟任何一个皇嗣争。

因为其生母的缘故,与二皇子一起不受淳嘉待见,这点上,那些生母寒微养母也不得宠的皇嗣,反而比他们还强些。

若是冲突起多了,没的惹了淳嘉不喜,到时候随便找个旮旯将人远远的打发出去,如此后嗣子孙都只能在荒僻之地聊作度日。

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顾箴对淳嘉的信任进一步动摇,考虑到十皇子也好,十二皇子也罢,都比秦王他们小了好几岁,皇后认为,有必要现在就未雨绸缪,给自己刷名望。

嗯,就是皇后端庄贤淑教子有方的名望。

想想看吧,两位健康的嫡子年纪幼小,未知贤愚的时候,秦王跟昭庆已经有足够聪慧孝顺的事迹传扬内外。

这时候皇后如果不能够立起来很会教导孩子、做皇后的子嗣必定能够成才这类人设,让朝臣们对嫡子充满了期待与信任,指不定等十皇子十二皇子长成,秦王都已经羽翼丰满了!

而皇后会得教导孩子的名声怎么立起来?

只能让三皇子站出去做这个招牌了。

这么做等若是牺牲三皇子的未来,甚至还会将他推到了危险的处境。

毕竟云风篁可不是会容忍其他皇嗣抢了自己跟前孩子们风头的人,她那么得宠,皇后都无可奈何,二皇子三皇子还是淳嘉所厌弃的子嗣……说句不好听的话,云风篁要是一怒之下谋害了三皇子,淳嘉大概率知道了也装糊涂,帮着爱妃将事情遮掩过去。

如果好好儿的,皇后肯定舍不得。

三皇子是她养着的头一个孩子,还是她当时未曾预见自己会成为皇后、膝下有着诸多子嗣的时候养着的孩子。

那些日子里她是真心实意想好好儿守着三皇子,跟这孩子相依为命,聊度余生的。

而且三皇子一直很乖很听话,尤其在有楚王作为对比的时候,皇后无法不发自肺腑的疼爱他。

可现在……

为了两位健壮的嫡子,也是为了自己跟家族,皇后不能不让他置身风口浪尖。

片刻后,看着面前乖巧应下会努力跟秦王竞争的三皇子,顾箴心情复杂的问:“你不问问缘故么?”

“??”三皇子疑惑的看着她,想了想,小声道,“母后的吩咐,儿臣自当遵行。”

所以要什么缘故?

顾箴听的差点眼泪都下来了,赶紧看向别处忍了忍,握着他的手,深深吐了口气,道:“往后别总是带着楚王了,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也不怎么懂事,没得耽搁了你功课。往后……”

她迟疑了下,旋即转为坚定,低声说道,“往后多去看你七弟。记住,你觉得跟你七弟很是投缘,你很喜欢他。”

皇帝不可靠,自己自身难保,思来想去,偌大宫闱里,唯一能够让三皇子辗转得到些许庇护的,竟然只有当初作为烫手山芋,十万分不情愿收下来的七皇子。

……袁太后就算知道淳嘉对于三皇子的忌讳,为了让七皇子往后多个帮手,想必也是会愿意照顾这个孙儿些许的吧?

顾箴苦涩的笑了笑,她现在也只能这么期待了。

至于说三皇子以后会不会真的被七皇子拉拢过去,皇后倒不是很担心。

七皇子跟十皇子、十二皇子年岁仿佛,等他长成的时候十皇子十二皇子差不多也能够派上用场,到时候中宫就毋须三皇子冲锋陷阵了。

这一年的圣寿节就在这种暗流汹涌里到来。

在宴席上,皇后专门安排了三皇子寸步不离守着七皇子。

袁太后果然注意到,私下问皇后:“老三不是一直粘着楚王的么,怎么又跟着老七了?”

“母后您不知道,秉儿自来就是这性子。”皇后露出无奈之色,低声道,“对弟弟妹妹们都顾惜的紧。这不……楚王的病,母后也是晓得的。早先就惊扰过十皇子,前不久许是因为媳妇多问了几句七皇子,就……”

袁太后脸色顿时就变了,低喝道:“他把老七怎么了?!”

“……母后息怒,没怎么,因为秉儿及时赶到将人给拦住了。”皇后心中一痛,三皇子的乖巧深得她心,楚王何尝不是她耗费巨大心思抚养的?

但如今,三皇子注定要牺牲,楚王……也必须要派上用场了!

她狠了狠心,若无其事的唏嘘道,“这不,他如今也知道跟楚王讲道理不成,怕他故技重施,这两日就一直跟着七皇子,免得七皇子遭殃。”

“倒是个好孩子。”果然袁太后多看了三皇子好几眼,轻叹道,“真是难得……只是被母家连累了。”

皇后知道事情急不得,太催促着太后护着三皇子,只会引起怀疑,遂笑了笑没说什么。

袁太后也没再提,只在随后接受拜寿里,额外虚扶了把三皇子,让他:“好好儿听你们母后的话。”

在秦王、昭庆、二皇子等排行在三皇子前面的皇嗣都没有得到搀扶,也没得到什么叮嘱的情况下,此举足见袁太后对三皇子的满意了。

以至于淳嘉都在旁边含笑问:“母后似乎与老三十分投缘?”

“不过是看他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弟弟们,有些感慨罢了。”袁太后淡淡说道,“哀家记得,那时候楝娘犯了错,你也是这么护着她的。那会儿你们两个都小小的一点点,哀家的生辰也没有这么大办,不过是让你们陪着哀家吃顿便宴……一晃眼,竟然就这许多年过去了。”

她提到的这段往事,淳嘉也有些唏嘘。

那时候他觉得过的压抑,但因为有在纪氏手底下蛰伏的对比,回望过去,倒觉得,那是他平生最无忧无虑且充实的岁月了。

毕竟最大的压力,无非是不能继承王爵。

至少性命无忧。

而自从踏入帝京后,别说纪氏在时,就是如今,他仍然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处境。

天子眼神恍惚了下,微笑道:“是有些年了,只是母后望去还是跟当年一样年轻。”

“又来哄哀家。”袁太后嗔道,“秦王都要进学了,哀家还怎么年轻?”

她跟皇帝之间虽然已经不复云风篁初入宫闱时的亲密无间,但毕竟有着多年相依为命的积累。

只要袁太后不提出来让淳嘉十分抵触的要求,又或者同云风篁撕上让淳嘉为难……淳嘉还是很愿意顺着她的。

尤其太后这会儿回忆的都是些对皇帝来说,久违且带着温馨的事情。

一时间母子俩聊的温情脉脉,余人都莫能插话。

就在此刻,云风篁注意到,门口有宫人探头探脑的张望,似有要事禀告。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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