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篁还道欧阳家格外重视自己的意见,虽然当初他们很想将女儿许给云栖客,但碍着她的反对所以裹足不前了,谁知道听清人说了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本来欧阳家都想答应了,两家准备看日子的时候,赶着明惠大长公主殿下同妯娌闹上了,这事儿虽然被云家识大体的瞒下来,没对外声张,可大家子里谁还打听不到……欧阳家就担心,那小韩氏母子之所以会没了,归根到底是大长公主殿下引起来的。aneiz如果欧阳家小姐过了门,大长公主殿下余怒未消,继续寻不是,这却要怎么好?”
欧阳福鹿的出身不比云栖客差什么,甚至比云栖客的发妻小韩氏还高了一筹。
按照这时候的规矩,续弦都是比元配低的,这就不太合理。
欧阳家愿意逆着云风篁的意思去成就这门亲事,无非是看中了云栖客这个人,觉得女儿嫁给他能够过的不错。
既然意识到了明惠大长公主这一点,自然而然就打起了退堂鼓。
尤其当时云栖客受到的刺激比较大,“说是世子也不是很热心,欧阳家的子弟打听了一番,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然后他们继续给欧阳福鹿物色夫婿人选,挑来挑去的,倒是选中了跟驸马失之交臂、一度成为笑话的王灵来。
“这倒是他们的缘分了。”云风篁弄清楚来龙去脉,微微而笑,道,“让人收拾一份厚礼送给两处,就说本宫贺他们的。”
末了想起来,又问,“翼国公府目前如何?听说翼国公老当益壮,膝下又添了儿孙?世子却至今也没听说续弦?”
“翼国公自来重规矩,庶子庶女再多也不放在心上。”清人说道,“外头所以也不是很在意。至于说世子,可能因为人如今在军中,张罗了也没法成亲,故此一直没动静吧。之前听陈总管说,欧阳家放弃后,翼国公又访了几家闺秀,都是才貌双全极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能成。”
云风篁笑着听了会儿国公府的传闻,才摆手让清人下去,唤了秦王昭庆到跟前询问功课。
俩孩子虽然顽皮,经过这些日子的敲打跟哄劝,如今到是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进学的生活。
尤其昭庆是真的聪慧,诸般功课但凡花了心思没有学不好的。
看着她稚嫩的笔迹,云风篁总算找到一点儿养孩子的成就跟欣慰,搂着女儿就亲了口,喜滋滋道:“我儿真正伶俐!”
她云风篁从进宫起就没低调过,她膝下的儿女,在课业上怎么可以落于人后?
什么不争是争、韬光养晦的,当人人都是淳嘉呢?
淳嘉那会儿又是什么情况?
当权的纪氏、摄政王以及崔琬、郑具等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一个是正统的。
唯一的正统是淳嘉自己。
他所以能够私下里做小动作,隐忍八年一朝翻身。
如今呢?
淳嘉作为孝宗嗣子,名正言顺的御极宇内,底下皇嗣既多,争的话都未必能够得他另眼看待,不争?
那皇帝基本上就记不得了。
毕竟他日理万机的,每日能够分给后宫的时间都有限,遑论皇嗣。
云风篁所以是十分鼓励膝下子嗣,尤其是昭庆这个皇女在淳嘉跟前表现的。
如果是秦王太出色了,可能还会被不打算废弃嫡子的淳嘉打压,但皇女么……
还是身有残疾的大皇女,淳嘉再没有不让她出风头的。
这会儿云风篁就很是疼爱了一番昭庆,要是往日,昭庆必然也欢喜的很了,可这回,她却有些恹恹的,心不在焉。
云风篁察觉到,不免温言询问。
昭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母妃,您不会骗儿臣罢?”
云风篁听得这话,心头一沉,面上却还是笑着,柔声道:“昭庆可是为娘的心肝儿,为娘怎么舍得骗昭庆?”
“那儿臣的腿当真能好么?”昭庆抿了抿嘴问,“儿臣这伤都好久好久了。”
“怎么不能好呢?”云风篁斩钉截铁道,“只是昭庆年纪小,小孩子么吃饭写字都慢,这伤好起来也慢,是不是这个道理?等你慢慢儿长大,也会渐渐好起来的。”
她再三保证,总算将昭庆糊弄过去,转头就带着人去了醒心堂跟淳嘉哭:“……刚刚孩子那么问的时候,妾身差点眼泪就下来了!妾身作了什么孽,要这样报复在昭庆身上?有什么事情冲着妾身来不行吗?”
淳嘉听得也是心情沉重,宽慰了一番,亲自送了她回去兰舟夜雨阁,转头就去了卧霞楼,将皇后骂了一顿,让她以后如果教不好楚王,就别放楚王出去乱说话:“就算你平素不喜贵妃,但昭庆才几岁?稚子无辜!当初你劝朕亲近二皇子三皇子时说的冠冕堂皇,结果自己却这样罔顾一个才六岁的孩子的心情,你怎么忍心!!!”
顾箴差点没气死,但上次楚王当众说昭庆腿好不了是事实,如今皇帝气头上,她的解释都是狡辩,只能忍着怒火做低伏小的自承错误,保证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云云……等皇帝走了,皇后就开始砸东西。
一边砸一边哭:“说什么昭庆无辜,楚王难道不是更无辜?!昭庆好歹是自己顽劣,本宫的楚王何其乖巧懂事!当年楚王出事后,本宫跪在那儿求他给楚王个公道,他是怎么说的?他说皇城司禀告乃是意外!!!轮到昭庆不过断了一条腿,整个后宫跟翻过来一样,还没了一位前燮妃!而且至今对昭庆嘘寒问暖疼爱有加,却什么时候这样对待过楚王?!”
“娘娘别这样。”近侍听得心酸,上前拉住她劝,“陛下想必也是一时冲动,您别往心里去。”
又劝她保重,莫要动气,毕竟气大伤身,“娘娘想想三皇子他们,没有娘娘他们可要怎么办?”
“是陛下更宠爱昭庆吗?还不是贵妃手段了得,让陛下爱屋及乌!”顾箴流着泪哭道,“本宫这样的母后,根本帮不了孩子们什么,活着又有什么用!?”
卧霞楼这一番动静辗转传到了兰舟夜雨阁,云风篁笑了笑,但眼中毫无笑色,吩咐陈兢:“昭庆渐渐长大,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你也须得用心,看着点儿底下人,不要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嚼舌根传到她耳中,使她难过,明白么?”
陈兢战战兢兢的应下,又禀告道:“娘娘,北地来了一封信,是谢氏大房的二十小姐写的,说是务必转交娘娘亲启。”
“二十妹?”云风篁挑了挑眉,谢二十小姐是大房最小的女孩子,比她还小两岁,以往在家里的时候,因为大房跟四房女主人之间的矛盾,并不熟络。
云风篁倒是没想到,这个差点没想起来的妹妹,会给自己写信。
重点是,居然还真的千里迢迢传到她手里了?
不过一想这谢二十是谢无争的亲妹,许是底下人看驸马面子。
她让人将信笺检查了一番,确认没做什么手脚,也就拆开看了。
结果这一看就微微皱眉。
谢二十在信里嘘寒问暖了一番,回忆了下姐妹俩的过往……其实真的没什么好回忆的,谢氏子弟众多,两人既然不亲近,基本上就只有逢年过节才照个面,私下里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会议叙的。
也真难为这堂妹想了那许多细节。
她专门写信过来当然不是为了纯粹的叙旧,所以客套完了就开始说正事。
这么说吧,谢二十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来求云风篁的。
她看上了一个门第悬殊的贵家子,靠自己靠家族都没可能嫁过去,只能指望云风篁这宠妃堂姐。
本来这也没什么,云风篁不管是为了抬举家族还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考虑,一向赞成姊妹高嫁。
问题是,谢二十看中的,是云栖客。
“翼国公世子不是随军在草原上么,如何会叫本宫那在本地土生土长的姊妹见着?”云风篁看完信,思忖片刻,才问陈兢。
陈兢低着头,轻声说道:“之前大军开拨前夕,帝京过去投军的诸子弟曾在盐州小驻,当时因为辰光还有,可能也去了附近州县闲逛。二十小姐约莫是那会儿见着翼国公世子的。”
“倒是缘分。”云风篁淡淡说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孽缘?”
这个话陈兢也好清人也罢,就都不敢接了。
云风篁则是托腮凝神,思索着这事儿……自己是应呢还是不应?
虽然说云栖客曾经爱慕过她,但她当时既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对云氏上下恨之入骨都来不及,更别说回应他这份感情了。
再者,站在云风篁如今的地位上,已经不太可能用单纯的爱恨去考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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