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所的大小负责人,对爷爷还是敬重,无论从年龄上还是为人处事上,他们总是喊一句“许经理,老领导”,这对爷爷很受用。

文化人有文化人的感谢方式,爷爷一直想让自己的孙儿写封感谢信,红底黑字的大字报,贴卫生所。

许梦华靠不住,许飞茹没有文笔。

所以,前面一年,等都等到过年,等到孙女花寂来了,爷爷把花寂喊进祖宅,一老一少,让花寂坐在有年份的雕花书桌前,砚台都已经磨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样子。

爷爷特意把事情原委说与花寂听,让花寂以她后生辈的口吻写好这封感谢信。

怎么写,遣词造句,爷爷没有给标版。

略一思付,花寂开始落笔,三行五行已成文,写好了之后,她一字一句,念给爷爷听。

爷爷频频点头,然后让花寂用毛笔誊写。

本来花平津是有让花寂练书法,可早前,袁萍清看不上,那时候没有速干的纸笔,费墨费纸,还脏兮兮。

花寂只自己练过硬笔书法,一听要用毛笔,她有点怕写不好,爷爷鼓励她,说真实就好,情真意切别人自然会感受到。

于是花寂很认真,她一笔一画,努力让硬笔和软笔转化。

虽然字迹不成任何派系,但是不至于歪歪扭扭见不了人,花寂写完拎起来给爷爷看。

“花花,署名。”爷爷指了指落款处。

当时的花寂有点犹豫,写谁的名?

“写我的吗?可是我我”花寂想说自己姓花。

那时候的花寂还没想明白,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是喊她来做,前面哥哥姐姐并不是不在。

爷爷很肯定,一字一句,说:

“把落款写清楚,许羡卿孙女:花寂。”

写好之后,爷爷拄着拐,花寂抱着红纸感谢信,一路往村头卫生所。

遇见的人,都问:“许老爷,往哪儿去?”

爷爷逢人便大声说:“我孙女给卫生所写了感谢信,我们送信去。”

在卫生所里,花寂当众把信诵读出来,情感满分,一卫生所的人都受宠若惊,连声说“不敢当不敢当,写得好写得好。”

实际上他们也在脑海中搜索这孙女是谁?

更多的人对许羡卿老爷孙女的印象只有许飞茹。

这一次,爷爷一直说:“这是我孙女。我平津儿的女娃。”

他们把红彤彤的感谢信贴在卫生所外面,大大的字,大大的脸面。

花寂只是完成了一件爷爷交待的人物。

花平津和袁萍清都很高兴,与有荣焉。

据说,陈年秀一家听说了,很是生气。

这样想来,不知道,今年才刚回来,许安津就暗戳戳明戳戳,提醒花平津自己是花家的人,要会横岗山里的去过年,以前都没有这样,起码没有这么明显,是不是有这个原因。

夜晚,袁萍清和花平津在屋里的房间聊,大体上还是袁萍清在念叨,无非是反复几句话,“许安津这样是不是赶走我们的意思?”

花平津没有正面回答是与不是,他说:“我屋里娘和爹没有让我们走的意思就可以,我们不用理会他说什么。”

“和津有没有这个意思?他们是不是一丘之貉?”

“不知道。”花平津的语气简直是平静。

“你平时咋没有这么能忍住?我都怕你跳起来要和他吵。”

“我不和他吵,犯不上。”

花寂窝在稻草铺的软软的温暖的床上想,她爸爸果然到了元许村就变样了。

时间还长,边走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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