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言之凿凿,谁又吃得准是不是个误会呢?

花寂答不上来,苏娅也不说话,或许她内心在翻江倒海。

到了岔路口,苏娅连“拜拜”都没给花寂留下,就闪身拐弯了,花寂特意刹车,在毛毛雨中,凝望着她的背影。

雨的气息,满面润湿。

实际上,沉默之外,脸色也会说话,还有她紧蹙的双眉,堂而皇之地,一路上都在表达“我很不高兴”。

下午,明显地,她那口气还没顺下去。

旁人跑过来跑过去,撞的她桌子摇摇摆摆,她揪着这点小毛病发了脾气,人家当然觉得这么小事犯不上这样上纲上线,平时她也不这样,可花寂知道那就是心情不好看啥都在找茬。

看着苏娅这么生闷气的样子,花寂基本认定一件事:她俩就是俩怂货无疑。

没道理啊,花寂是各方面都不行,可苏娅各方面都蛮不错,她不该是这么拘泥于传统的人哇。

越不想看到什么,生活的大手玩心太重,越是给当事人试炼也好,找刺激也好,任意安排。

一连几天,她们在操场早操环节前后,看见UU和刘诗桐并肩而行;放学能看见刘诗桐坐他的后座;在学校里朝着左边一直走能看见他俩,往右边走也还能。

苏娅的种种不乐意,都是涌动的暗潮,躲不开一个“暗”字。因此,哪管她那牙齿咬的咯咯响,刘诗桐必定是浑然不觉的。

多次校园相遇是吧,也不能不说是缘分。

遇得多了,也没避讳和UU独处的关系,勾着的小手指也没松开,刘诗桐主动对花寂微微一笑。

别说,反复看来,是有点不一样了,之前的感觉没有错。

在高挑的UU面前,刘诗桐显得小鸟依人,整个人柔和了许多,没有当初和师太较真撕掉自己画的画,一走了之的玩世不恭,或者吊儿郎当。

有一说一,刨除苏娅对他们这一对的个人怨念,花寂很实在地发出了感慨:

“你知道不,我认识的刘诗桐好像和UU在一起之后,明显变了一个人。就是那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意境。”

“如果我和你说,我觉得UU也是一样呢?”

苏娅收敛了自己的不悦,刚才在刘诗桐和花寂眼神交流的时候,UU同样看见了她,大约因为曾经体育队训练的友谊还在,UU也冲她点了头。

记得以前跑步训练,他都对自己挺狠,上来就是高抬腿,跑跑跑,练练练。

训练队里他说得最多的话是和指导员。

说不清他不怎么搭理人是因为自己冷漠无情,对朋友的标准要求比较高呢,还是他累得不想多费唇舌聊有的没的。

关于这个人,苏娅并不了解,但就是被他吸引,他的贫嘴他的幽默,他的高冷,他跑步时候的认真,还有他不近女色的样子悉数成为苏娅心里的白月光,她默默关注对方,犹如掉进被他操控的黑洞自有引力由不得选。

可苏娅不得不承认,他那么酷拽,怎么现在对着刘诗桐同学,就变得有点温柔了?

“如果,你发现了一颗珠子。

白天的它,平平无奇,可你捧在手心里不让任何人拿走,因为你知道他其实是一颗夜明珠,入夜以后璀璨夺目。

可是这颗珠子因为你的私心,只能藏在匣盒里,每天也无非就是你偷偷打开盒子观望而已。

后来,有人悄无声息地就把你藏着的夜明珠给挖走了,彼此承诺了一个梦,光明正大地悬挂在空中,夜幕来临,他在对方的黑暗中,照出了属于他们的星河。

难道不比他之前更适合吗?”

少女怀春本就虚幻,关乎情爱亦无人指点一二。

苏娅的这种状态,花寂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日常校园伦理是绝不会公开容许学生早恋,但是人类情窦初开的本能更是不被任何自制力所约束,“喜欢”并不可控。

有的人可以不惧世俗的目光,她们各方面条件都允许,能够轰轰烈烈去感受,这样的她们爱憎分明,故事情节多得是跌宕起伏,成为各种青春小说里的浪漫女主的优选对象;

可是也有的人,内心稍微冒了点感情的芽,便从头到尾低到尘埃里,只寄生在阳光背面的阴影,在理智与道德中,让这不为人知的“喜欢”在夹缝生存。

显然,花寂和苏娅都是这一类。

这样的她们有一个特点,便是永远在进行自我说服。

花寂的自我说服,是放下对梁澈的因误会而生的情感寄托。

然而,苏娅的自我说服大概是这个意思:

“他和谁在一起是他的事情,喜欢不喜欢他,是我的事。”

其实从头到尾,苏娅对UU的暗恋,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这种感情在花寂眼中还有另外的解读。

记得在《天龙八部》里,无涯山下,无量玉璧前,段誉偶遇一座白玉雕刻而成的与常人身型相同的女子之像,惊为天人,称之为“神仙姐姐”,连自己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对神仙姐姐的亵渎,此后魂牵梦绕。

当段誉再遇见王语嫣,光凭一致的容貌,便自动带入了她对神仙姐姐的痴迷。

尽管在书里面,王语嫣是段誉的官方CP,但是坊间学者致力研读金庸大师著作的派系中,有一股清流提出过见解,认为王语嫣只是段誉内心对神仙姐姐情感的投射,与王语嫣这本体真实的人格无关。

况且段誉也并不了解神仙姐姐李秋水的过去,不了解大他一辈多的李秋水和师兄无崖子之间曲折缠绵的故事,不过是源自段誉“一厢情愿”,在对神仙姐姐的一无所知情况下,情不自禁产生的“念想”。

花寂认为,苏娅也从来不了解UU真实的样子,好比她之前在郑重与岑琳你侬我侬的时候,特别不正经地问出“你能想象郑重在你面前抠鼻屎的样子吗?”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娱乐性极强的问题。

那道理很简单,其实她对UU也谈不上是灵魂之间惺惺相惜产生的感情,就是眼前曾经有这么一个人,某一个瞬间让她惊艳了,她认为她“可以”喜欢,“不妨”喜欢。

当她发现这个人有了自己独立的情感以后,苏娅是“不适应”的。

随着时间的摇摆,也就慢慢发现,即是对方有了新的状态,一时之间似乎有种“痛失所爱”的不甘心,可真实生活中好像对自己也不影响什么,那有什么好惘然的,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也挺好。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北岛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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