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风吹得窗户呼呼作响。楚子兮知道这般风声怕是会有好大一场夜雨,顿时觉得寒意刺骨,竟有些分辨不出是身上冷还是心里冷。

她把玩起一枚半截玉佩,这玉手感极好,莹润如酥。师父在信中问她是否有一枚半截玉佩,如若有便也确认无疑她就是那个孩子。师父说这是母亲当年所戴的玉佩,且还有一半在游历各国时赠与了西辰长公主。

还记得小的时候常戴着,不知为何有一日被叶皇后瞧见气得给了自己一巴掌,再也不让戴了。心里一直觉着委屈,又实在欢喜这枚玉佩便一直偷偷贴身揣着。现在想起来,叶皇后是睹物思人才气急败坏的,怪不得不许自己戴。

“我想做的,青鱼你可明白?”她郑重地重新将玉佩戴了回去,抬眼问道。

“奴婢知道,殿下想的不仅仅是要留在北亓替母报仇,还想要恢复娘娘的身份,要陛下承认此娘娘的身份。”青鱼答着,心里清楚这是多大的困难,可谓是极难以实现之事。但这是殿下应当做的,她也绝对誓死追随。

楚子兮轻轻吐出一口气,双目微眯,好些事得再从头计议了。

那个老宫女毕竟年迈,上月已经不在了。要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她是那个孩子,证明当年是叶皇后设局陷害绝非易事。事情已过去二十年,且叶皇后在宫中势力庞大,根基深厚,岂能轻易扳倒?自己受制于她这么多年太清楚这个女人的手段了。还要让楚复这一国之君认错,迎回母亲的遗骨,需要谋划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从青鱼手里拿过信纸又细看了一遍,她发现了一个人——相爷夫人周氏。

丞相夫人周氏传闻是个极和善的女人,是叶云窈入宫前的闺中密友。之前她也见过一两次,人瞧起来确实是一副温良和善的样子,竟没想到替叶皇后作证的是她。当年正是她作证母亲与宁淼私定终身且与宁淼常有往来,楚复才深信不疑。如此背叛母亲,她绝不会放过。而且,此次周氏是她的突破口。倘若周氏能反咬叶皇后一口推翻当年的伪证,许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殿下,先歇息吧。如今在西辰也还有许多事要处理。”青鱼看她眼神凌冽的模样便知她一定在思索些什么。楚子兮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确实有些累了。你说的对,得先解决和亲之事。”

如今形势有变她得回北亓,还是得把和亲一事安排妥当,已让秦臻拖了如此长时间了。

这一夜惊梦不断,楚子兮醒来时竟满脸泪痕。

“殿下,你这是……”青鱼一早来替她更衣瞧她这幅模样心疼得紧。

“梦里皆虚妄。还有正事。”楚子兮一脸平静地说着,仿佛这脸上的痕迹不曾有过一般。青鱼叹了口气,一边给她整理衣衫一边说道:“方才秦臻来过,见殿下还未起便将陛下的书信交与奴婢了。”

楚子兮一怔,信?和亲一事的进程都是秦臻传信回去禀报的,但若是无不妥之处父皇是不会传信回来的。现下快要敲定时竟然来了书信?

她接过信一看,随即轻笑出声:“父皇还真是会打算。”他想要加个条件,一年后静姝公主再和亲。

真是好笑,这条件于西辰而言确乎是无大碍的,顶多是琢磨不透她北亓这是何意;可于她而言,意思很明显了,父皇有了废她的打算。

真不知秦臻这是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自从遇上他便改了出使的人选,紧接着就是路上设下埋伏,最后又是这封信……

如若她是真的草包一个、不理国事,自己瞧见信只会和西辰人一样不明所以。罢了,正好省了想办法让时姝无法和亲。一年的时间已足够她回去搅个天翻地覆了。

思及此处,她轻声道:“给时安卿递拜帖。”也是时候和时安卿谈谈了。

辰时一过,楚子兮已经过府。

西辰国都她也算是四处游玩了一番,倒还是第一次到时安卿的居所。时安卿与西辰其他皇子不同,他早早就请了西辰皇赐下府邸,所以也是他自己归置的。这其中意味也是人人皆知了。

整个四皇子府布局颇有章法。重楼复道,曲廊环绕庭院,间置竹柏,不难看是个幽雅清净之地。

楚子兮被小太监领到正厅时,时安卿已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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