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希望小音快乐,她要走就走,要留就留,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为了我而千里奔赴京都城,入宫陪我这么久,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宋睿反问,“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有这样的勇气,她用自己的名节赌一场,可我……却让她输了!”

宋玄青背过身,不愿再与他面对面站着。

“小音输了。”宋睿哽咽了一下,“儿臣还有什么理由留下她,也没脸让她当个侧室。”

语罢,宋睿跪地,“父皇,您放过小音兄妹二人吧,他们本就不该来,是背着姑姑和姑父,悄悄来的,既悄悄来便悄悄的走,权当不曾出现过。”

“不可能!”宋玄青愤然,“他们当这皇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悄悄的跑了,呵,把朕置于何地?”

宋睿抬头,“若是打了招呼,父皇还会放他们走吗?”

“休想!”宋玄青转身,眦目欲裂,“这是皇宫,不是他们家,可以任由他们恣意妄为。朕已经让人去追了,务必要将他们二人追回来。”

宋睿愕然,“父皇?”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朕就不为难你,回去好好闭门思过。”宋玄青冷然,“海晟!”

海晟当即进门,乍一眼御书房内的情景,便晓得了缘故,当即躬身行礼,“皇上!”

“送太子回东宫,没有朕的吩咐,不许踏出宫门半步。”宋玄青轻哼,“违令者,以抗旨不遵论处。”

海晟心头一怔,“是!”

转而冲着宋睿低语,“太子殿下,先起来吧!奴才这就送您回去,您看……”

宋睿知道自己父亲的性子,所以并不挣扎,老老实实的走出了御书房,越挣扎,越会惹怒父皇,倒不如顺了父皇的心思,还能让他怒气稍减。

出了御书房。

海晟叹口气,“太子殿下,您何苦呢?皇上不喜欢公主的一双儿女,您心里都清楚,为何非要跟皇上对着来?”

“海公公是父皇身边的老人,看着父皇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也是看着本宫长大的,您真的觉得本宫是在跟父皇对着来吗?”宋睿反唇相问。

海晟抿唇。

“父皇不喜欢姑姑,那是他们的事情,跟傅家兄妹又有什么关系?”宋睿抬步朝着东宫方向行去,“宋家的人,各个都有自己的固执,父皇有,本宫也有。执念既生,绝无消失的一日!”

如当年的先帝之于阿鸾,宋云奎之于隋善舞,还有……宋宴之于靳月。

宋家的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就是固执。

只是这固执,有些为善,有些为恶。

海晟亲自送了宋睿回东宫,瞧着回廊里被风吹得肆意摇晃的宫灯,大红喜字未褪,却出了这样的事儿,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公公是看着本宫长大的,本宫的性子您也知道。”宋睿缓步前行,“认准的事情,本宫死也不悔!”

海晟无奈,“太子殿下,这话可不要在皇上面前说,皇上好颜面。”

“父皇真的派人去追了?”宋睿问。

海晟环顾四周,底下的奴才远远的跟着,倒也无妨。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海晟应声,低低的说着,“怕是下了决心,定要将人追回来,现如今侍卫已经出了宫,包围了整个傅家,若是……若是不能把人找回来,估摸着不会有好什么好结果。”

海晟这话,已经说得极为委婉。

好结果?

无外乎是诛灭九族,杀光所有傅家的人。

“父皇还想诛了傅家九族不成?”宋睿绷直了身子,目色愠怒,“明明是来探本宫的病,最后却要累及傅家满门,本宫这一身的罪孽,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海晟忙不迭行礼,“太子殿下言重了,此事同您没关系。”

皇帝一意孤行,跟谁都没关系。

“没关系?”宋睿苦笑,眸色凉薄,“那到底什么跟本宫有关?”

海晟顿了顿,这话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皇帝寻了个借口,太子殿下背了黑锅,这父子二人间的梁子怕是结大发了。

墙外头,忽然有纷乱的脚步声响起。

宋睿眉心陡蹙,赫然转身瞧着墙面,“什么动静?”

“奴才去看看!”明江撒丫子跑开。

海晟倒是不着急,紧了紧怀中的拂尘,颇为无奈的吐出一口气,还能是什么动静?自然是皇帝在盛怒之下,又派人出了宫。

显然,海晟在皇帝身边待久了,是真的了解皇帝。

明江急急忙忙的跑回来,一张脸微微泛着白,“主子,外头是、是御林军调动,奴才瞧见了护国、将、军、府的人,大概是皇上、皇上有了新的旨意。”

“唉!”海晟行了礼,“奴才告退!”

宋睿没有吭声,立在檐下,瞧着不远处的墙头,风从墙头过,地上的枯叶发出窸窣声响,却因为腐败了大半,早已失去了被卷进风里的资格,遑论越过墙头。

“主子?”明江低唤。

海晟已经离开,周遭只剩下了风声。

“前两日,我便觉得这风有些大,今儿倒是更大了些,也不知道她走的时候,是不是穿暖了,有没有抱着手笼?”宋睿满脸的怅然若失。

说他丢了魂,也不为过。

“主子?”明江叹口气,“您别往心里去,走都走了,权当没来过罢了,您难过的时候,人家傅姑娘也不知道,这会估计已经回家了。再过些年,傅姑娘长起来了,以傅姑娘的音容身段,应该会早早的许配了良人!”

这话不假。

依着傅子音的容貌、身段还有性子,以及殷厚的家境,成年之后肯定会有很多的媒婆上门,到时候成亲、生子。

一想起傅子音以后会依偎在别人的怀中,为别的男子生儿育女。从今天起,她的幸福一生,与他无关,她的相夫教子,也跟他无关。

宋睿只觉得心如刀割,疼得不能自己。

可即便如此,清隽的面上依旧淡然自若,无悲无喜。

孙南音从外头回来,神色不是太好,乍见着宋睿立在檐下,整个人恹恹的,又想起了回来的路上逢着自家兄长,兄长与她说,皇帝下旨要捉拿傅家的人,她这心里便明白了不少。

“太子殿下!”孙南音上前行礼。

宋睿没有搭理她,只是缓步走到了后院,这里专门搭了个花棚子,栽了一排的木槿花,待年复一年之后,这些木槿花长起来……推开书房的窗,就能将这里的美景尽收眼底。

想想,都觉得极好。

“太子?”孙南音不甘心,“您是因为傅家的事情,所以这般闷闷不乐吗?”

宋睿有些烦躁,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掉头就朝着书房走去。

“妾身的兄长已经领兵去了傅家,奉命捉拿所有傅家的人,全部丢进大牢里,只待抓住逃走的那三人,便能集体处置。”孙南音幽幽的开口。

宋睿眉心微蹙,脚步稍缓。

孙南音当即跟上,“其实只要我哥哥放点水,这件事拖着拖着,也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傅家那些奴才死了便死了,只要抓不住傅家的老头和傅家兄妹,太子殿下不就能放心了?”

“条件?”宋睿转头看她。

孙南音有些雀跃,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只要太子殿下收了心思,好好的做您的太子,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你做太子,我做太子妃。

好好的,做一对恩爱夫妻。

这便是她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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