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我母亲喝醉了回家,把我打得半死,血流了一地,连我的双眼都糊满了血,看什么都是大红色的一片。”

辟疾错愕,犹豫着开口道:“你不必说这些来安慰我。我在战场上……”

“辟疾,我说得都是真的,”胥绾月沉声地打断他,站起身走到辟疾面前,“所以我看到大片的红色才会那样害怕。”

辟疾看着胥绾月真诚的神情,不可思议地觉得她说的话或许是真的。

“这叫做创伤后遗症,是人体的应激反应,这发生在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士兵身上是很正常的事。”她看着辟疾的眼睛,用她从二十一世纪获得的学识向辟疾解释,“因为我也有,所以我很清楚。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避开我,你只是生病了,需要慢慢接受,需要慢慢治愈。”

辟疾有些发愣,没来由地相信了胥绾月所有的话。

她抱着辟疾,不让他再闪避,做好了坦白一切的准备:“辟疾,我曾经有过另一段人生。我说我曾去过仙人处,你还记得吗?”

她感受到辟疾因紧张而崩直的身躯在她怀里渐渐放松,然后他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似是在点头。

“那是另一个世界,我在那里有家人、有朋友,但过得并不快乐。”

等她说完,辟疾便伸手尝试着把她抱紧了一点点。尽管他的身体还是紧绷着的,但胥绾月感受到了些许舒心。

“后来有一天我在那个世界死了,醒来后便来到了这里。在这里我很开心,有那么多人对我好,我很感激。我遇到了爹爹、胧月、昭颜、师兄、骊姬、柳家的所有亲人,还有你。”胥绾月从他怀里慢慢退出去,将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又伸手去摸他下巴上泛青的胡渣,“我总害怕这是一场梦,很留恋,又很害怕失去。但有时候又安慰自己,或许那并不快乐的一生,才是一场梦,一场漫长又可怕的噩梦。”

“就像‘夫子梦蝶’?”辟疾张口,听见了自己沙哑的声音。

胥绾月看着他,微笑地点点头:“在我们那里,这叫做‘庄周梦蝶’。”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最终胥绾月打断了这片刻的寂静:“我很害怕这一场梦终究会醒来,所以我想在梦里尽情欢乐,去做所有令我开心的事情,享受和每一个人相处的时光。”

她平静地看着辟疾的眼睛:“你明白了吗,辟疾?我并不会因为害怕而推开任何一个人,逃避任何一件事。反而正是因为害怕,我才会抓住每一个人,享受每一件事。”

辟疾觉得自己快要在她清澈的眼眸里溺毙了,于是立刻抱紧了胥绾月,像抓住一颗救命稻草,好让自己再看不到那双眼睛:“有我在,你就不需要害怕,不需要梦醒。”

他顿了顿,道:“只是卓儿,我还需要一点时间……给我们一点时间好吗?”

“嗯。”胥绾月点点头,说出了她曾今对辟疾说过的三个字,“我等你。”

2

胥绾月第二天正午兴冲冲地去太行殿找辟疾一道用膳,不想却得到了辟疾出宫游玩的消息,当下被气得七窍生烟。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辟疾,这回你要是不先道歉,就绝不要妄想让我来体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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