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又是为何在这?”太子也不生气,依旧静静地喝酒,“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
两人沉默着喝下了三坛酒。
李真突然开口道:“我知晓你想坐稳这个太子之位,不过是为了争那一口气。何苦赔上性命呢?”
“你不是在曾在《望暮云亭》里感叹,曾今大凭风光无限,四周异族皆为藩国子民,而如今大应虽然兴盛,也与各国交好,却再不如当年威风嘛?”
倒是没想过太子会记得他随手写的诗,还理解得如此到位。李真立即停下动作,定定地看向太子。
太子为自己满上一杯,既而道:“你又怎知我志不在此?我在这位置上多年,看得风景也不少了,自然不会同过去一般幼稚可笑。你我往来多年,应当是知晓的。”
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愿承认。他们能成为挚友,不就是因为有着相似的境地和相同的志向吗?
李真只好换一个角度来劝太子:“我也曾想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为此我愿放下国恨家仇。但你既然还有可相守之人,又如何能弃之不顾呢?”
可相守之人?
太子闻言,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俊秀的脸来。那张脸时时冲他假笑,那张嘴一张一合多得是对他的冷嘲热讽。那人总是和他争锋相对,将聪慧过人的头脑用在如何与他过招上。可惜那人身体太过较弱,几次病倒,卧病在床时额上沁着汗,嘴里喃喃自语,叫人心疼……
相守吗?他从前未曾想过,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倒没什么可担忧的。但如今大难临头,他倒确定起来……是想的。想同她长厢厮守是不错的。
“可惜她或许不曾这样想,”太子冷哼一声,像是自嘲,“她当初说过,我将女子招进宫来,不过是白白蹉跎她们的青春岁月罢了。如今倒是可放她自由,或许将来能遇上好人家,过上舒心日子……”
末了又警惕地看着李真:“你同我父皇的恩怨与她无关,可莫要去惊扰她。”
李真笑着点点头。他又如何会去为难她呢?太子将她们安置好,他心里不知有多感激。
太子见他点头,满意地笑了:“你还记得我八岁时初见你?那时你正躺在宫娥的腿上,身边几位貌美的宫娥有的与你嬉笑,有的喂你瓜果,有的为你执扇……我当时想凭国皇室果然是血脉相承的登徒浪子,如此骄奢淫逸,凭国倾覆理所应当。”
“你也没有好到哪去,”李真笑了,却是今日头一回笑得轻松,“我听闻你后来沉迷声色,以为可以与你一道作伴,好让人以为我过真如此荒淫无道。结果我那日兴冲冲来找你,却发现你好的是男风!”
两人哈哈大笑,如过往每次相见时那般畅快,豪迈地饮着酒,说话也敞亮起来,不再隐晦躲藏。大概又开了五六坛酒,两人越聊越尽兴,开始悉数过往种种,互相揭短起来,殿内欢声笑语一片。
太子觉得有些头晕,他本是千杯不醉的,但或许是今日李真带来的酒实在是佳品,也可能是因想着这大抵是最后一次同李真喝酒便饮得急了些,又或者是心底终归有诸多思念,让他开始有了些许醉意。
“大抵是我终究舍不得,”太子听见李真在说些什么,只是醉意来的汹涌,他便连眼也睁不开了,更没注意到边上的宫女们不知何时早已倒下,“望你醒来后能更惜命些,莫要如我顿悟得太迟……”
太子没听清李真的话,只觉得两眼冒着金星,头也昏昏沉沉的。“咚”一声,头磕到了桌上,便再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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