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问何为魔?
世间只有一个回答,食读书人吸浩然气的,自然是魔。
……
……
文庙前,山巅上,乱作一团。
无人再赏天空美景,无人再观文庙绮丽,淮汉的大好山河,那得有命去看才是。
藏在人群中的魔教中人露出了獠牙,敲晕了周围书生,杀翻了胆敢上前阻拦的江湖人,慢慢的往五家走去,有的刚进魔教没多久的小喽啰,不舍的回头望了望那些倒在地上的书生,满脸心痛,这一个个的可都是增进功力的天材地宝,浪费了实在可惜。
晏士礼望着那双在混乱人群中看着五家的血红眼瞳,心中叹息,第一尊魔因圣而起因圣而逝,之后的千年里,无数魔头陆续出现,掀起一场场腥风血雨,几十年前,有魔出于霾山,立起魔教,魔教埋骨乱天下,方圆百里无活人,那位舍身入山配合太祖出兵围剿,也没能将魔斩尽杀绝,要是那日的计谋成功,天下再也无魔,那五家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魔一日不绝,读书人一日难安。
血海僧手握白蒜站在几具干尸身旁,伸手抓过一个油腻书生,将其全身血液吸入口中,可这血的味道很是难喝,浩然之气也少的可怜,血海僧咒骂道:“混账玩意,叫你不好好读书,害得老夫喝了这么难喝的血,实在该死!”说着话血海僧抬脚将尸首踢的四分五裂,才算解恨,接着血海僧把舌头伸出,用袖子将舌头上残留的血液认真擦去,再将几头蒜扔进口中嚼了嚼,折腾了半天,才将嘴中的怪味去除,可至始至终,血海僧的双眼也没离开过五家家主。
五家子弟全都被逼到了白云台前,护卫持刀挡在前方,可人人面无人色,看上去可不像有一战之力,魔教虽销声匿迹多年,可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往事,五家的人多多少少都在书楼中了解过一些,一想到接下来这等惨事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一些性子软弱的直接就抱头痛哭,一些更是被吓的晕了过去。
可血海僧不知在等什么,依旧未曾上前一步,许多人往山下跑去,血海僧也不让人阻拦。
终于
四周的树林中飘出浓厚的蓝绿色烟雾,缓缓向白云台方向飘去,但凡与烟雾接触者,全都倒地不起。
血海僧扭头往烟雾中看去,不满的抱怨道:“太慢了!”
烟幕中一道模糊的身影不屑的骂道:“闭上你的臭嘴,你行你来?”
说话毫不客气。
魔教四人中,血海僧与这老家伙本就不对付,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可今日大事为重,血海僧只得怒哼一声,在心中将烟雾里这又臭又硬的老王八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可骂归骂,正事要紧,血海僧迈步向五家走去,身后那道身影与烟雾也紧随其后,待血海僧渐渐走近,几位带头护卫一咬牙挥刀上前,组成了最简单却最实用的小刀阵向血海僧砍去,可不见血海僧如何动作,几位护卫七窍鲜血喷涌而出,洒落一地,蓝绿烟雾也向前翻滚,五家护卫一碰便倒地不起,不知死活,眨眼间,五家护卫就倒了大半,其余魔教之人在烟雾中无事,利索的上前将倒地的护卫全都杀死。
一时间,血染庙前。
白云台上
柳不语一人而立,一身青绣道袍随山风浮动,山风寒冷,吹得柳不语浑身冰凉,望着那双可怖的血红眼瞳,望着那如巨浪一般滚滚袭来的蓝绿烟雾,柳不语心中无力感油然而生,练了这么多年的刀,在这些手段面前又有个屁用?
烟雾已挡住了所有去路,此时此地,便成了插翅难飞的绝地。
血海僧的眼神在五家子弟中挑挑拣拣,终于看中了一人,看着细皮嫩肉双眼有神,就觉得味道应该不错,正准备尝尝鲜,伸手抓出,身后烟雾中一道干巴巴的声音喊道:“躲开!”
血海僧浑身一颤,感到了头顶上传来的莫大危机,脚向后一滑,拼命往后倒去。
蓝绿烟雾上,一只脚悄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血海僧的头顶,轻轻往下踩去,血海僧躲闪不开,妖异的血红眼瞳变得更加明亮,四周死尸中的鲜血狂涌而出,一条条血蛇乱舞而起往那只脚上轰去,而烟雾中的身影犹豫了一瞬,也不希望今日出事,就从烟雾中伸出了一只枯瘦的手,化作掌风向上拍去。
几者相碰,如铜锤敲巨鼓,声音响彻山巅,五家子弟被震的头晕眼花,站在高处的柳不语更是被掀了一个跟头,在白云台上滚了几滚,滚到了铜鼎下捂着耳朵的王金榜身旁才算停下,王金榜得意的望了一眼柳不语,心中庆幸,还是赢春秋这家伙有远见。
白云台前浪潮一般的蓝绿烟雾从四周往外散去,眨眼间,烟雾便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山巅重回晴朗。
青香在手,文庙依旧。
飞舞的血蛇散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鲜红梅花,好似一幅雪梅争春。
血海僧身旁多出了一位披着掉毛皮袄的干瘦老头,两人望着远处负手而立的黑衣黑发之人,神情戒备。
而那黑衣黑鞋,长发用黑布系好的人也上下打量着魔教二人。
血海僧瞧出了偷袭自己的是何人,一时怒火中烧,这天下谁来阻拦,血海僧都不觉得奇怪,可唯独你这满手鲜血以杀止杀的疯子,凭什么来这装好人?凭什么来拦我魔教?
一旁披着皮袄的老头也阴沉着脸说道:“宋止杀宋阴,我教这些年与你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几个老家伙也敬你三分,今日你要阻我教教主重见天日,这可是与我教不共戴天的大仇,你确要这么做?”
宋止杀几字一出,五家众人都吓了一跳,灭门灭派,屠城屠村,太平榜上凶人无数,但杀了这么多人的也就宋止杀一人,而且做出了这么多凶事还能在淮汉王朝围杀下好好活下来的,天下也就宋止杀而已。
如此杀神出现在东山上,带来的震撼程度可比销声匿迹的魔教大了太多。
而惊讶过后,五家子弟更多的还是好奇,全都望向了这位太平榜上的宋止杀,随即又有些失望,世间传说的以杀止杀的宋阴,嘴中有一对长獠牙,四肢如虎豹粗壮,一日不吃人一日不安宁,可眼前这人平眉睡凤眼的白净样貌,谁也不能将其与那位宋止杀联系起来。
山巅刮过一阵大风,吹的四周树林摇晃。
柳不语狼狈的扶着铜鼎站了起来,眼中满是兴奋,方才从天而落将满山烟雾踩散的一脚已经深深的印入了脑海之中,柳不语心向神往,而更让柳不语兴奋的是,眼前黑衣黑发的宋止杀,居然是那日与崔叔在一起的小宋,柳不语不仅兴奋的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宋阴没有发现白云台上有人眼神炙热的望着自己,但即便发现了,按他的性子也不会理会,宋阴低头望了一眼新布鞋上的点点血迹,没有理会老头的话抬头问道:“血海僧、尸遣将、屠狗辈和月媚姬,既然出来了两位,剩下的两位何不一起出来?”
宋阴声音很小,但落在每个人的耳中都异常清晰。
魔教中有尸遣将之称的老人沉默不语,只是身上的那件破皮袄上又掉了几根碎毛,孤零零的往林中飘去。
血海僧血红的眼瞳发亮,四周血腥味弥漫开来,血海僧咧开嘴说道:“别以为在太平榜上有个以杀止杀的名号,老夫便会怕,只不过一介武夫而已,你就想一人挡我四人?痴心妄想!”
宋阴眼帘低垂似乎快要睡着一般,出声轻轻的回道:“宋阴虽读不懂书中道理,学不来圣人言行,但宋阴也不怕先生蒙羞,一直以来都以读书人自居,既然见到了魔教几位,那宋阴便不是想挡上一挡,而是想杀上一杀,至于杀不杀得死,宋阴还是想先杀杀看才是!”
宋阴说完,山巅顿时冷了几分。
血海僧全身皮肤变得如眼瞳一般鲜红,指着宋阴大喝一声道:“够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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