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黑夜,如被人轻轻叠指敲响。
天地鸣音,漫天星辰碎裂。
此间无风
山中火海却肆意乱舞。
长空无云
天地间却响起了阵阵雷鸣。
漫天星辰闪烁之下,山间下起了稀疏小雨,雨滴分明,如牛毛长针落下。
火海顷刻间消失,连一丝缥缈的烟都不曾剩下。
一滴雨水从陈厉脸上滑落,风雨境的体魄竟被这雨水划出了一道口子,渗出一抹鲜血,而鲜血不曾滴落脸庞又凝结成了冰珠。
这山间落下的竟然不是雨水,而是牧横刀意与杀气所化的水珠。
水珠打在镇国甲胄之上,响起了刀甲摩擦的嘶鸣,一条条细长刀痕布满了甲胄。
牧横伸手探出,远处的虎月洐凭空落回了手中,握着虎月洐,牧横在雨中静静的站立,不言不语。
叩天境下,几人如何能走?
李浊莲翻身挣扎着站了起来,右肩断臂处血流如注,李浊莲喘着粗气,脸上尽是汗珠,望着前方那个手握虎月洐,在黑夜雨水下模糊的身影,李浊莲眼中充斥着愤恨与挣扎之色,但终究下了决心扭头问道:“陈厉,生息剑门的歃血剑法,你应该学了吧?”
歃血剑几字,在生息剑门中乃是禁忌。
陈厉长长呼出一口气,沉声问道:“你既然知道歃血剑,那你也应该知道用它的代价,可你真的愿意?”
李浊莲满是不甘的啐出一口血沫,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子当然不愿意,可是…即便活下去,老子被牧横这厮断了右手,便再也保不住这幽州将军的位置,要老子再屈居于他人之下,老子死也不干。”说着话李浊莲缓缓的抬起左手指向前方的身影说道:“那一掌之威,他在天涯路上感悟出的可比我们多得多,我如果不这么做,都得死,反正老子早就杀够本了,只要能将牧横宰了,下了黄泉路,老子也会笑着走的。”
说完话李浊莲扭头伸手攥住了夏侯庭的衣领说道:“你他娘的武功路数走霸道一路,可做人却他娘的一直藏着掖着的,要是接下来你再不拼命,那可就没路可走了。”
夏侯庭不知在想什么,压根不去看李浊莲,也不在乎衣领被人提起,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陈厉面色沉重反手提剑而立,嘴中念念有词,双指缓缓抹过剑身,划出无数剑诀,每一指剑诀过后,陈厉手中的青锋大剑就颤抖的越发剧烈。
李浊莲骂骂咧咧的转身面对陈厉,解开了身上的镇国甲胄,深吸了几口气,李浊莲大声骂道:“早听我的多叫些人,老子何须会死?陈厉你个狗娘养的...”
骂声戛然而止。
青锋大剑穿过了李浊莲的胸膛,李浊莲全身开始疯狂抽搐,一身血液逆行而流,无数鲜血汇聚在大剑之上,风雨境的身躯快速干枯,大剑被一股股殷红的鲜血攀附,变成了妖异之色。
陈厉脸上经脉鼓起,双眼漆黑,浑身散发一股寂灭之意,当李浊莲的身体紧缩成一团,再也没有半点血液后,陈厉挥剑一甩,残骸碎成灰烬。
一挥一甩间
山中剑气纵横,无数剑意激射而出,于天地间水珠相撞,发出金石交错之响。
陈厉手中握着的血色大剑,惊人的气机从血剑中肆意挥洒,此时已不知是人握剑,还是剑控人。
当年陈厉在生息剑门习剑时,陈家用了通天手段买通了结庐山上的一位老剑修,每夜三更,陈厉便在溪水旁与老剑修习这剑门禁忌歃血剑,可这辈子,陈厉都不觉得自己会用上这保命手段。
但...
终究还是用上了,而这歃血剑上的血,还是一位风雨境武夫的鲜血,这连当年那老剑修都不敢想象。
身体中力量无穷无尽,陈厉从未有一刻如同此时一般意气风发,在官场多年,陈厉早已忘了当年那习剑时誓要做天下第一剑仙的豪言壮志,原来,武道登顶,便是如此之景。
陈厉大笑一声,脚下泛起涟漪。
挥剑而起,便是歃血剑一,饮式。
血剑挥出的不再是一股股剑气,而是铺天盖地的尸山血海。
而一直等待时机的夏侯庭,在陈厉挥剑时,果断转身向山外冲去,夏侯庭从来不相信世间真有能瞬间让人伤势恢复完好如初的妙药,而牧横一定只是暂时压住了伤势,只要避其锋芒,让陈厉拖住牧横,自己逃开后,一个时辰再杀个回马枪,那牧横必死无疑。
可夏侯庭只觉得身后无数血腥气蔓延而至,转身便将翻天杵砸出,翻天杵与歃血剑相碰,刻满众生像的翻天杵之上众生悲鸣,万像剩一,夏侯庭大叫道:“陈厉,听我解释!”
歃血剑在空中一顿,随即一往无前。
夏侯庭的清璞境被一剑破之。
歃血剑将翻天杵斩为两截,随后没入了黑衣插进了夏侯庭的胸膛,陈厉声音怪异的笑道:“李浊莲说不能信你,可我又何时真的信过你?”
夏侯庭双眼翻起眼白,一身血气融入歃血剑中。
血气入体,陈厉兴奋的怪叫起来,一双漆黑眼睛中流出猩红血液,陈厉身体内响起骨肉折断之声,整个人竟然整整大了一圈,本来手中的五指大剑,此时握在陈厉手中如三尺青锋。
估计连创出歃血剑的人也不曾想到,会有风雨境的武夫愿意以身喂剑,又有清璞境的人化为养料。
牧横抬手挥散了一剑,眉头微皱,不是因为陈厉杀了夏侯庭后变得深不可测,而是牧横很厌恶此时的陈厉,也很厌恶那柄血红长剑。
陈厉七窍流出鲜血,已经沉静在了手中的长剑之中。
生息剑门将歃血剑列为禁忌,不单是歃血剑会残杀生灵,更是因为此剑但凡吸食血气过多,便会被其弑杀之意侵染,损害经脉,会忍不住想杀世间可杀一切,直到最后杀无可杀,便只能杀了自己。
生息剑门将歃血剑给结庐山上的剑修,便只是作为参悟磨炼意志的用途,百年间,也无剑门中人真的大逆不道胆敢用出。
可陈厉不仅用了,而且剑中吸入的血气早已不是用过多来形容,而是超出了风雨境能驾驭的范围。
陈厉如凶兽仰天吼叫,只凭着仅剩的一丝理性说道:“牧横,跪下!”
剑威压下,要让牧横跪拜。
余威将山中树木压成粉末,整座山头被压下了三寸,牧以歌硬抗剑威而立,全身骨头咯吱作响。
而剑威正中,牧横所在之地脚下泥土荡然无存,形成了一个无底洞,牧横凌空而立,面不改色。
一炷香快过去,牧横很失望,可不能再拖下去,望着如凶兽一般的陈厉,牧横淡然的说道:“天地和我,都很厌你!”
陈厉如被刺激到一般,双手折叠划出了一个奇异的姿势。
歃血剑九,葬式
放眼所及,只剩血雾,无数手臂,如从地府中伸出要将牧横拖入其中。
可叩天境,通晓天地。
牧横双手侧握虎月洐,轻轻说道:“我有一刀,魂归故里!”
牧横身后出现十万雄兵,十万雄兵齐齐跪地,向前参拜。
“啸林铁骑,参见将军!”
牧横扬刀而起,放声说道:“诸位!与我再战一程!”
十万鬼魂,扬刀而立。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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