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这十年的分别,只是幻觉。
韩湛突然低下了头,望着地上洁白的积雪,低着头对宋瓷说:“瓷宝,你仔细看看,咱们面前是不是站着人?”
宋瓷鼻头一酸。
她含泪望着站在眼前的女儿女婿,流着泪说:“老韩,这次是真的,珺珺真的回来了。”她知道,韩湛是怕自己看错了,怕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所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听到宋瓷的答话,韩湛这才敢抬头直视韩珺。
十年啊!
整整十年!
这十年,他想女儿想的想哭!
韩珺望着老去的父母,没有人心的她却感到心痛的滋味。
韩珺步伐僵硬地走到宋瓷跟韩湛的身前,她喊了声妈妈,这才弯下腰扶住韩湛的胳膊,破音喊道:“...爸!”
韩湛顿时就哭了。
老男人哭起来声音非常的悲怆,他抬手抚摸韩珺那光滑的脸蛋,痛哭淋涕。“珺儿,珺儿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韩湛握着韩珺的手,将韩珺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爸爸老了,爸爸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了!”
韩珺终是跪在父母身前放声痛哭出来,“爸,是女儿不孝!”
“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
宋瓷跟韩湛将韩珺紧紧抱住,三人跪在雪地上痛哭了一场。
一家人终于团聚了,这一个年,韩家过得特别热闹。韩珺与韩淼韩诤十二年未见,阔别重逢的姐弟三人再也不会像年少那样见面就互怼。
他们客客气气地相处了两天就又恢复了本相。
大年三十的下午,韩湛让他们三姐弟贴对联,韩珺写的字最好看,便负责写对联,韩诤跟韩淼便负责贴。
贴对联的时候,韩珺站在门框下,指挥韩淼跟韩诤贴对联。
“歪了!”
“上一点。”
“下一点。”
韩珺怎么看都不满意,韩淼跟韩诤被韩珺指挥的没了脾气。
韩淼一巴掌将对联按在门上,站在凳子上,回头骂韩珺:“韩珺你找打是不是!一会儿上一点,一会儿下一点,是你眼睛不好使还是嘴巴不好使?”
韩珺下意识回呛:“是你们手残!”
韩诤也撩袖子不干了,“不干了不干了,就你厉害!”
骂完,三姐弟对视了一眼,突然又笑了起来。
徐骞黎傲跟周薇三人站在远处无奈地看着这一幕,徐骞跟黎傲的脸上都露出了怀念的神态,周薇问他们俩:“两位姐夫,韩诤跟两位姐姐从小就是这种相处模式吗?”
黎傲点了点头,“嗯。”
徐骞告诉周薇:“他们三姐弟很喜欢互掐,有他们在的地方,就别想安静。”
这次过年韩家特别热闹,韩跃云两口子从舜臣市赶了过来,韩旺旺与江臻两口子也来了。千防万防,他们的女儿江笙最后还是被颜江家家的颜瑾瑜给拱走了。
小两口三年前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叫颜娇娇。
江臻的儿子江擎还没结婚,他是个工作狂,对恋爱没有兴趣,也可能是还没有遇到对的人。江擎跟姐夫颜瑾瑜从小就结下了梁子,现在关系依然很差,见面就互相嘲讽。
韩跃云的小儿子韩澈韩军军也结婚了,老婆是一名大学教授,两人有一个18岁的儿子叫韩钰,在国外读书,今年没回来过来。他们两口子也随着父母一起来了小表叔韩湛家里过年。
韩让跟南烟烟也来了,他们的女儿韩以善成了考古专家,跑去西安工作去了,得正月初五才回来。
宋翡跟颜江在团年饭前才赶到御龙山庄。
颜江从公安局退休后又干起了老本行成了一名演员,他年轻时候因为模样长得太俊限制了戏路,如今老了没有了偶像包袱,五年前演了一部历史电影,没想到还得了个影帝奖。
颜江昨天在京都录制春节联欢晚会,所以他跟宋翡是最迟赶到韩家的。
这一大家子人凑到一起,得有二十几口人。好在韩湛家的餐厅够大,二十几人分两桌而坐也不觉得拥挤。
韩湛实在是开心,在席间喝了许多酒,等大饭吃完,韩湛也醉了。
吃完饭后,黎傲两口子带着黎远志回半山别墅去,还得陪黎离跟苏蓓蓓吃团年饭。韩让跟南烟烟也回孤儿院去陪那些孩子们过年。
瞿盼归闹着要放鞭炮,但韩湛喝醉了,没法陪瞿盼归去玩,便让颜江跟宋翡他们带着瞿盼归去放烟花。
韩家采购了许多环保烟花,瞿盼归将那些烟花摆成了一排,胆大包天的她跟着颜江他们一起点燃烟花。
砰砰砰
这一夜,御龙山上的烟花响了半夜。
韩湛醒了酒,坐在泳池旁的长椅上,裹着他的军大衣,吹着寒风,手里捧着保温杯,身旁坐着他最爱的女人。
韩湛目光温和地注视着满院子的后辈子孙,他握住宋瓷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拍了拍,叹道:“瓷宝!”
老了后,韩湛很少这样叫宋瓷了。
宋瓷比韩湛小10岁,今年58岁,韩湛叫她瓷宝已经不合适了,叫老婆子又显得她太老了,叫孩子妈又觉得不亲密,多数时候都管她叫宋宋。
宋瓷听到这声瓷宝,她抬起头来,目光平和地注视着韩湛。“突然这么肉麻,想做什么?”
韩湛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最后只是将宋瓷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有些感慨的说道:“仔细回想我这一生,一切,好像是从遇见你开始,才有了惊人的变化。”
“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你,我的一辈子会是什么样子。”
宋瓷已经很少再去想上一世的事了,她知道没有她的韩湛会过怎样的日子。
他会一个人孤独一辈子。
宋瓷撒了个谎,她说:“那你大概也会遇到另一个合你心意的女孩子,与她成婚,生孩子。”
韩湛闻言摇头。
“不会的。”他灰蓝色的眼睛略显苍老,可凝视宋瓷的目光却很深情。韩湛用额头抵着宋瓷的额头,他说:“你是我,上穷碧落下黄泉都要追逐的那个人。没有你,我是不可能幸福的。”
宋瓷感受到了一丝甜蜜。
她望着头顶盛开的烟花,靠着身旁男人的肩膀,她说:“韩湛,努力再活二十年,我陪你去踏遍华夏山河。等哪天你走不动了,想停下来歇息了,我也陪你。”
她想陪韩湛在每一个夜晚入睡,也想陪韩湛入土为安。
韩湛听懂了宋瓷的暗示,他反握住宋瓷的手,允诺她:“好!”
“外公!要跟外婆一起来放孔明灯吗!”瞿盼归拿着一盏电子孔明灯,站在远处喊他们一起去放孔明灯。
韩湛拉着宋瓷站起身,“走吧,去放孔明灯。”
“外公,放孔明灯要许愿哦!”
“知道!”
大家各自提笔在纸上写上心愿,藏在孔明灯里,然后放飞一盏盏孔明灯。
飞升到空中的孔明灯,宛如一颗颗星星,指引着华夏大地上那些无家可归的亡魂找到回家的路。
瞿盼归问韩湛:“外公,你写的什么啊?”
韩湛沉吟片刻,才说:“河清海晏,山河永存。”
这是外公一生最大的愿望,也是韩湛最大的愿望。
韩湛拍拍外孙女的羊角辫,又问她:“那你呢,盼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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