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两人手牵手去院子里散步。院子的一角,栽了一丛杜鹃花,正在绽放着,花朵儿粉红里略带些黄,是鲜亮的虾子红。院里的春天,不过是虚应个景儿。歌茹想起自己的院墙后山上的春就像燃烧的火焰,满山轰轰烈烈开着野杜鹃,那灼灼的红色,一路摧枯拉朽烧下山坡子去了。杜鹃花外面,就是那碧绿的湖,湖里时常有很多渔夫。他们有时候就静静伫立在船头垂钓着,有时候又放出白鹭来捕鱼。真是一幅美好的画卷。

歌茹对着玻璃门理理衣襟,抚平头发。她的脸是平淡而美丽的小圆脸,而如鸳却是鹅蛋脸,她的眼睛长而圆,双眼皮的深痕,直扫入鬓角里去。纤瘦的鼻子,肥圆的小嘴。

或许是深闺的生活让歌茹的面部表情稍嫌缺乏,但是,惟其因为这呆滞,更加显出那温柔敦厚的古中国情调。她对于如鸳那白净的皮肤,无比的艳羡。无论是什么颜色的衣物穿在她的身上总是那么的好看,但是她自己却总是喜欢穿着一身鹅黄的纱衣,面料挺括却不柔软,远远看过去有点仙,而且称的她皮肤更加的吹弹可破。

如鸳和毅生不知道怎么就对地上的小洞产生了兴趣,拿着根小木棍在地上挖的起劲,不一会如鸳的衣服就脏了。这里离歌茹的房间很近,歌茹决定带如鸳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一下,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点她娘是不在房间里的。

如鸳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屋子,屋子里的家具都是黑黑的木头,木头上还雕刻着许多反复的花纹,歌茹掉转身子,开了衣橱,人靠在橱门上。衣橱里黑黑成黑成地,丁香末子香得使人发晕。那里面还是悠久的过去的空气,温雅,幽闲,无所谓时间。柜子里摆着成排成排的衣服,歌茹挑出几套簇新的衣服,有桃红的有新粉的也有湖蓝的,如鸳随便挑了那套湖蓝的,穿上还有些大,不过如鸳实在懒得再换了,她实在不想呆在这个黑黑的屋子里,这里的丁香味道太浓了。

毅生早远远地走开了,背着手站在阳台上,等着她们,等的无聊了,撮尖了嘴逗廊里的八哥鸟。那堆花红砖大柱支着巍峨的拱门,黄杨木阑干里面,放着一溜大篾篓子,晾着笋干。敝旧的太阳弥漫在空气里像金的灰尘,微微呛人的金灰,揉进眼睛里去,昏昏的。

三人跑到靠近后街的后门边上玩。依稀听见街上小贩遥遥摇着拨浪鼓,那瞢腾的“不楞登……不楞登”里面有着无数老去的孩子们的回忆。包车叮叮地跑过,偶尔也有一辆汽车叭叭叫两声。有年老的管家倚在藤椅的椅背上问长问短,携着如鸳的手左看右看,夸赞了一回她的指甲。

如鸳早看穿了这人只不过是在蒋家养老的,微笑尽管微笑着,也不大答理她。那人抬起皱巴巴的手,也没人知道他究竟之前在蒋家做过什么,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只知道他日度一日的守着门口看着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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