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清楚这老头子的性格了。

若真的不这么说,他肯定不会来这里,到时候恐怕父女两人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淳于意走进堂中,将木箱放下,一边掀起自己的衣摆跪坐而下,端起了茶水抿了一口。

“嗒!”茶杯轻放桌上,里面的茶水微微晃荡,打乱了茶水里的倒影。

他看着缇萦,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天下太平,然百姓依然过得艰苦,被病痛缠身,你我既然入了疾医这一行,便应当肩负起治病救人之责,若非你此次写信于我,我还真不会来这梁国之中寻你……”

说到这里,他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缇萦静默地看着他,泪水却是悄然滑落了下来。

“好了,此事是我错了,就当我方才的话没说过,为父这不是已经来了吗?再说,你若真想见我,跟你们大王说一声,想来他是会愿意让你回家一趟的,这也怨不得我呀。”

淳于意无奈地说道,他深知这丫头的性格是随了自己,虽说内心想念自己这个老父,但她这些年都不曾回家,所为的自然是救助更多的人。

这是无量功德,相比起来,他跟缇萦之间的父女之情,就显得有些轻了。

缇萦抹了一下泪水,埋怨道:“那你也应当写一些信来给我,好让我知晓你过得到底好不好,身子安康否啊。”

她倒是也写过很多信回去,但淳于意都外出行医,大多时候都不在家,很多信件都没有收到。

这一次能收到,倒也是碰巧而已。

淳于意又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苦笑道:“好了,是我错了,你宽宏大量,就莫要怪我这个老头子了。”

缇萦白了他一眼,看到越发年迈苍老的老父,心中很不是滋味,又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中很是怜惜,柔声道:“您赶了这么久的路,想来已经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淳于意却摆了摆手,说道:“先不用,我在路上已经吃过一点东西了,腹中倒是不觉得饥饿,倒是你,信中所说的那《伤寒论》,是时候该告诉我了吧?”

他来到这梁国,所为的便是《伤寒论》,自然心痒难耐。

“好!”

缇萦老想有一个人能与自己一同钻研那三本书了,如今父亲到来,她心情很是高兴,便去将方才收起来的那本《伤寒论》拿了出来,放在了淳于意的面前。

淳于意脸色肃然,看向案几上这本封面写着《伤寒论》的书籍,一双手竟然微微颤抖着。

他激动啊。

他一生行医,见识过无数的疑难杂症,但他从未救活的病人,便是得了伤寒,最终都是在病痛的折磨下死去。

他曾花费极长的时间去钻研伤寒病症,但都没有丝毫建树,心中也已然放弃,而现在,就有这么一本可以治疗伤寒的医术摆在他的面前。

这对于他而言,其诱惑不亚于是一个色鬼面对一个不穿衣服的女子一般。

接着他又注意到,这本《伤寒论》的纸,跟缇萦写给他的那封信竟是一样的材质,他从未见过。

当下他拿起了这本书,但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好奇地问道:“萦儿,这纸是何物制成?为何我从未见过?”

缇萦微微一笑,说道:“此乃竹纸,用竹子为料研造而成,也是半月前才产出,想来应当只有这梁国境内才有,还未传遍天下,父亲不曾见过并不为奇。”

“竹纸?”

淳于意一愣,旋即一脸惊叹地说道:“竟能想到用竹子为料,不知是何人有这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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