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也是因为对方的这些特质，樱井从来没有考虑过和对方和平共处，一起抚养孩子。

“好久不见。”

赤司凑近樱井耳边说出这四个字，带着令人讨厌的笃定和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压迫感。

樱井略微避了避对方呼出的气息，黑暗中，那双赤瞳仿佛浅浅的浸过鲜血。

人生无常，无论是千年前的圣人还是如今浑浑噩噩的世人都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形容这种感觉，樱井觉得自己也可以掺上一脚，虽然有过心理准备，该面对的，怎么都躲不掉。

这一刻，樱井不由有点埋怨正树宝宝那和他另一位生理学父亲那极其相似的基因，否则，他就可以把宝宝伪装成别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孩子了。

想起半个小时前，在对方手机相册里看到的几百张照片——有他和宝宝的，有宝宝和其他人的，甚至有他个人的——樱井就忍不住惆怅，他完全确定，这次的“好久不见”是这个人“蓄谋已久”。

两人从KTV出来，樱井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今天是没办法把正树接回家了，只能再打扰黑子一天了。

漫无目的游荡在东京的街头，不时有深夜喝醉酒的人摇摇晃晃借助周边的建筑物行走，也有醉汉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席地而睡。

樱井目光复杂地看着走在他前方的赤司，说起来，虽然赤司的个子在篮球队里不算高，现如今也已经长成肩膀宽厚挺拔修长的成年人了。

只有他，大概是体内激素的影响，个子平平，肌肉也很少，有时候清早起床拿着剃须刀却死活找不到胡子的窘境也是有的。

看来老天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就会给他不仅仅一点的倒霉。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赤司嗓音带着樱井不明白的温柔。

樱井困惑地歪了下头，不明白对方提起以前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仍如实回答，“不记得了。”

赤司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答案，万千灯火燃起在他的瞳孔中，为那些温柔增添了几分可信的色彩。

地上有薄薄的一层雪，此时，原本慢慢悠悠的小雪花似乎一下子着急了起来，并不像原来一样随着风落到哪里是哪里，他们开始成群结队地，带着气势汹汹，恶狠狠地砸在行人的头顶，肩上或者胸前，然后随着他们的心意是否又在着陆的瞬间炸裂开来。

赤司转过身，将自己的西装外套三两下脱下来，想将它披在樱井的肩上，却被一只手拦住。

“我是男人，并不需要你再这样的境况下展示绅士风度。”樱井皱着眉说道。

赤司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很短促，他眼中的温柔却绵长而浩瀚，好像能把人溺死在那样的温柔中。

“我并非为了展示绅士风度才脱下外套，只是害怕心爱的人受凉罢了。”

樱井和那双眼睛对视，恍惚间，也是同样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少年赤红瞳色温柔地注视着他。

不……不对，那不是雪花，而是……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