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急从权,只好把齐洛霖推出来当一当挡箭牌,看在自幼相识又时常互相关照的份上,大约他也是不会计较的。
瓜儿站得腿酸脚麻,伸了下胳膊,听到后头她越发懵了,心想怎么又把齐公子扯上了?小姐这也太能掰了。
“前头还说自己复姓南宫,现下你的兄长又姓齐,自相矛盾,前言不搭后语,你当孤是三岁幼童耍弄着玩吗?”慕容倾低沉了眼角,道:“再要胡言乱语,小心棍棒夹身!”
他将气势拿捏到十足,实则碰上她就成了没牙的老虎,莫说打她一下,只消她朝他勾勾眼,只怕他的心就融化开了。
荣王四平八稳的声调终于带了点起伏的犀利,萧蓠猜想套了许久的话也没个着落,他就是佛都有火了。
她面不改色,秀雅的眸子透露出一丝狡黠,笃定道:“殿下兴许没听过我哥哥的名头,但您一定知道先父,他就是前任太史令南宫睿。”
太史令南宫睿?慕容倾只凝眸了一瞬,当即说道:“已故太史令南宫睿学究天人,只因某次预言不慎得罪了先帝,获罪全族。”
萧蓠接话道:“殿下说的不错,南宫家因为先父获罪,就此销声匿迹,先父丢官以后郁郁而终,他只留下一根独苗,为了使哥哥不受家世的牵连,临终他将哥哥的姓氏换成母姓,改叫齐洛霖,小女说的南宫家事句句是实,无愧于心,请殿下明鉴。”
她与齐洛霖曾是光着脚丫一块耍的玩伴,对南宫家事摸得是一清二楚,南宫睿预言一事,即使朝中官员也少有人知道始末,由不得荣王不相信。
“好个问心无愧,难道你这一生从未做过亏心事,从未辜负任何一个人?”荣王的声音带了丝丝幽怨的口吻。
萧蓠只觉得他这一问问得莫名其妙,她盯住那道珠帘,眼神坚定,“回殿下,小女此生所作所为,虽不能说无一瑕疵,但素来是有仇必报,有恩必偿,自觉无愧于心。”
帘后沉寂了片刻,慕容倾朗声说道:“该问的孤都已问详实了,来人,送她们出府衙。”
萧蓠意外,荣王这么就放她们走了?明明先前还盘问得紧。
不过想来,再三审问下去,难保她不会露馅,眼下的结果正是她求之不得了。
萧蓠忙弯下柳腰,拜道:“素昔听人说殿下贤明,今日一看果真是名不虚传的,小女拜谢殿下,愿您福寿安康。”
后会无期!这一句生生咽进了喉咙口,她自以为得体的一番客套,却如尖锐的针根根扎进某个人的心窝里,痛得窒息。
两名军官一左一右过来押送她们,萧蓠抬起头,盈盈一笑,她的脸在这一笑中似被镀上了色彩,分外动人心魄,慕容倾走出竹帘,目送那道远去的丽影,目光深凝。
风吹过,撩起天青色的云纹织锦袍,丝丝缕缕的雅香随之散溢,拨动萧蓠敏感的嗅觉。
香味若有似无,她不确定地回头一顾,正望见天幕下一道镀上金芒的修长身影,看不清面目,只觉得那样的体态身姿当真是稀世罕有。
香味淡去无踪,萧蓠踩着石板路,渐行渐远。
重逢偏不识,相顾不得言,他的心也追随那道窈窕俏影而去,她在何方,心就在何方。
玄六瞅着慕容倾的脸色,谨慎地探问:“殿下,您可信她说的?”
慕容倾瞥他一眼,心不在焉地反问:“你怎么看?”
玄六摸着下巴,“她自报家门,说得头头是道,按理不该有假,但总觉得哪儿不对头。”
慕容倾清眸一扬,淡淡道:“区区已故太史令之女,她身边的婢子却言行嚣张,你不觉得怪异?”
玄六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说:“殿下英明!刚才那丫头口出狂言,属下就想这胆儿也忒肥了,搞不好她家老爷……就是当朝权贵!”
他的吟吟出生乡野,不是权贵世家的千金小姐!慕容倾双眸微黯,深邃的目光不知延伸向何处。
少时,他招玄六近前来吩咐:“挑两名最得利的暗卫沿途跟踪她们,切记不容有失。”
来日方长,等青州的事告一段落,他会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玄六知道那姑娘恐怕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倘若事儿办砸了,绝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他郑重应诺。
这时都尉吴涛恰好走过来,禀告:“殿下,有一女子自投府衙,说是殿下的故人,非要见您。”
慕容倾微露疑色,沉吟过后下令:“把她带来。”
一身红衣的女郎踏进了青州府衙。
红绫鲜艳似火,女子本身却是清爽的长相,只是脸虽寡淡,浑身却充满了风情,行走之际腰肢轻颤,媚眼如丝。
她来到慕容倾的面前,福了一礼,声如出谷黄莺:“殿下,可还认得采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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