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珏却不认,他平日游手好闲,鲜少关心朝内势力,更毋论平日很是低调的泼墨军。况且他的姑母是宁太妃,这是当今圣上见了都要低头行礼的长辈,宠他宠得紧,怎会舍得他在外头受半点委屈。
只当作寻常贵胄家的的亲军,他依旧钳着景娆的下巴,傲慢地把头一偏:“小爷教训未婚妻,干你何事?”
景娆挣扎更甚:“谁是你未婚妻!”
那月白曳撒冷冷看张珏一眼,声色不动地重复道:“我问,是何人在此喧哗。”
张珏身后的长随见主子不将那亲卫放在眼里,立刻来了胆儿,抻起颈子嚷道:“我家少爷是魏国公府的嫡公子,你也配问!”
眼神凝固起来,长阶上的月白曳撒将手搭在腰上,拖长话音道:“佛门净地,张公子自重。”
张珏咧开嘴笑了:“爷自重不自重,轮不到你一个府兵置喙。”
便听得身后被钳制住的杨三娘嗤笑一声。
她已经认出了,张珏口中的“一介府兵”,是泼墨军中的安乐千户。
她父君从武,杨三娘平日也没少和行伍中人打交道,这佛头妆花曳撒之所以少见,便是因为穿的人少。穿得起如此形制,需得是朝中四品以上的武官。
张珏这次,怕是惹上麻烦了。
这时,景娆趁两方对峙,冲长阶上的安乐喊道:“我与这登徒子素不相识,求军爷救我!”
张珏乖戾地瞪回去,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小娘子又说笑!”
电光石火之间,他的如意算盘便已经打得满满当当。既然已经得罪了景娆,索性下作到底,脏了她的名声,他也好顺理成章地将她娶回家。
“我说,”他抬眼睨着安乐,端着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先管好你那大雄宝殿里念佛的小姐吧,魏国公府的闲事,你管不起!”
“军爷——唔!”
景娆还要喊,却被张珏一把捂住了嘴。在隆隆的诵经声中,张珏拽着她往山下走,他眼神阴恻恻的,端详着景娆,嘴里说的都是顶肮脏的字眼:“这么标致的面皮,不知这床第功夫……”
景娆已是妆泪阑干,却也挣扎不动。就在这时,身后的大雄宝殿传出一把低沉的声音,冷而缥缈:“把他拦下。”
旋即,四下立刻涌出十多个着月白箭衣的亲军,牛皮罩甲,将张珏和他的长随团团围住。他们缓步逼近,张珏愈退,亲军愈顶,最后将一行人围了个密不透风。
张珏慌了:“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安乐居高临下道:“把那姑娘放开。”
张珏僵着脸不肯。于是,将他围困的亲军只一抖腕子,长刀的寒光便闪进他的眼里。
“你们这是干什么!”他虚张声势地喊,手上却悄悄松了力道,“敢得罪魏国公府?!看我父君不把你们的主子一纸弹劾了!”
景娆趁机挣脱出来,反手又给了张珏一记耳光。张珏梗着脖子受下了,拿那阴鸷的眼将她一瞪,还未开口,那把长刀便抵在了他的颈子上。
他的长随见势不妙,纷纷放开了钳制住的贵女。
就这时,诵经声止,所有人都下意识往大雄宝殿望去。
金丝楠木错银的殿门洞开,熠熠的佛灯香火喷涌而出,辉映着释迦牟尼实相无相的无量面容。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箭袖白衣,织金过肩的麒麟纹,细长锋利的柳叶眼生得极美,透炼如初雪。
他就静静地站在佛的座下,挺拔的身姿,让人无端想起护法的修罗。
看清年轻人的面容后,张珏登时怔住。
他膝盖一软,直直跪了下去:“严先生饶命!”
张珏不认得泼墨军,可他认得朝中的骁骑参领严砾。以国士之身坐上二品武将的高位,平日亲领摄政王麾下三路骑兵,这是他父君魏国公都不敢妄议的权贵。
“哦?”严砾端着臂笑了,他的声音很好听,是低沉温存的,“认得我?”
张珏的嘴唇颤着,“严先生……”
四周响起了切切察察的议论声,无非是说魏国公府教子无方,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送回魏国公府吧。”最后,严砾把佛珠一甩,缠到腕上,转身往殿里走,“顺道问上一问,这张恒远,平日是怎么养孩子的?”
“大人!”见他没有再留心的意思,景娆提着裙摆冲了出来,深深伏跪在长阶之下,“臣女景娆,谢大人救命之恩!”
严砾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下次出门,多带几个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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