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焦头烂额,那滔滔不绝的小表妹忽然噤了声,两颊绯红。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景姝看见迎面走来一个少年郎,腰板劲拔,未穿官服,反而是一身藏色织金飞鱼过肩改机箭袖,同纹抹额镶了玛瑙,墨发用错银的玉环束了,全然少年将军的光景。
“姝儿!”还未到近前,他便噙着笑唤她,眼中闪着星子似的,“叫阿兄好找!”
大约,他便是原主的胞兄景玦了。景姝还未开口,反而是一旁的小表妹扭动腰肢,先迎了过去:“玦哥哥!”
景姝无奈地看了一眼景越,没想到方才还泼辣大胆的堂姐眼下也扭扭捏捏绞着帕子,低头不语。
被小表妹拦住了去路,景玦停下来善意地一打量:“姑娘是……?”
景娆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就这,还想勾搭我们三哥?”
这时,景玦已经走到了近前。景越低头福身:“玦哥儿。”
景玦和气一笑:“越姐儿,好久不见。”
不等景越再回话,景玦便一把抓住景姝的腕子,低声道:“阿兄与父君才进宫,又话要对你讲。”
又对周遭的女眷无可挑剔地一笑:“家事要务,恕我们兄妹二人先失陪了。”
……
景玦的力气虽不大,却正抓在了前几日云敖使力的地方。景姝下意识痛呼一声,景玦忙松开:“对不起,是阿兄心急了。”
又一看那片青紫,目光立刻暗了下来:“云敖干的?”
景姝点点头,忙解释道:“王爷不是故意的。”
“你还袒护他!”放慢了脚步,景玦哀其不争地睇自己妹妹一眼,继而重重叹气,“怪阿兄,当时没拦住父君,把你推进了火坑。”
“……阿兄所说,到底是何事?”暗自纳闷这么久,景姝终于有机会开口问道,“姝儿到底为何嫁给了摄政王?”
这次,他干脆停了下来。那双黛色的眼中满是疑虑,景玦深深望向景姝:“你忘了?”
景姝诚实地点点头。
“造孽!”景玦少年老成地长叹一声,环视四周,将她拉进一处无人的僻静偏房,方沉声道,“当年,摄政王拥兵自重,指不定哪一天就自立为帝,为了防患未然,宁王殿下决定起兵勤王。
“父君早就有心扳倒云敖,你又极是心悦他,为了博得他的信任,便设计将你嫁了过去,以结秦晋之好。”
景姝极是敏锐地捕捉到“设计”这个词。看来当年云敖迎娶原主,诚然是万分不愿的。这也就解释得通,日后他为什么会毫无感情地将原主休离回家。
“那时云敖中了太后的局,正是摇摇欲坠之时。”景玦继续道,“但此时决裂,恐怕难伤他根本,于是父君与我假意向他示好,帮他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随着我与父君渐渐取得他的信任,宁王也在我的掩护下聚集起了兵力。我与宁王里应外合,趁他出京北征,起兵勤王。”
景姝越听越怕,按照这个走向,云敖如今是烈火烹油之势,景家本应死无葬身之地。“那宁王最后怎的身死了?”
“云敖是假意出京。”景玦向外深深看了一眼,那夜的火海仿佛还在眼前。“他带着泼墨半路杀回,被我一箭射中胸膛,却没死。”
景姝闻言,周身一颤。她想起先前为云敖更衣时,他胸口那道淡白色的疤痕。极是狰狞的一片,能看出当年是剜了一块肉下来的。
“景家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父君早就做好了第二手准备。即使宁王兵败,他也能将我们择得干干净净。”景玦自嘲地笑,搭在剑柄上的手却下意识握紧,“就连我,也被说成了是卧底在宁王身侧。”
“……云敖不会信吧。”景姝试探地问,她觉得摄政王平日看着深不可测,不至于信了这样儿戏般的说辞。
“他当然不信。但他拿不出我们通敌的证据。”景玦把目光转向景姝,他的妹妹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在帝都贵女里数一数二的面皮,却嫁与了家族的仇敌,“因此他褫夺了兵权,把我送去了边关,说是驻守,差不多是流放。他知道父君再不敢妄动,于是依旧用着。只待父君的价值耗光那日,便是景家覆灭之时。”
他的语气依旧是娓娓地,字里行间却有腥风血雨呼之欲出。这就与原著的结局接上了,景家一朝失势,云敖便会给予致命一击,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景玦望着景姝渐渐苍白的面皮,语气是坚定与不容置疑:“这次我回京,一是为了述职,二就是为了扳倒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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