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从树影出闪出几个人,白衣短打扮,手里拿刀,眼神阴恻恻地望着景姝。

“救命——唔!”不假思索地,景姝放开嗓子喊,哪知立刻被妇人捂住嘴。她挣扎着往后踢,有人不轻不重击在她的膝窝上:“给爷老实点!”

“您招惹了京中的贵人,奴也是拿钱办事。”妇人在她耳畔低声道,腕儿上的金跳脱硌得景姝下巴生疼,“到了黄泉,您可千万莫要怪我。”

京中贵人……景姝约莫猜到了,八成是那不省油的侧妃柳嫣然。景姝一时烦躁,她实在不懂,正妃之位已然拱手让了,这柳氏怎的还不死心?

她步步退让,柳氏却步步紧逼,如今,竟还扯上了性命威胁!

短打扮的人走近了,为首的已经高高举起刀,眼见着就要落下,外头倏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撞到了门上。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蜂鸣,一把闪着寒光的刀从门缝插.进来,直直劈到落锁之上。

“是谁!”妇人回头喊,尖嗓子颤着,趁这个当口,景姝对着她的手一口咬了下去,是下了狠劲儿的,当即一股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开来。

这时锁应声掉了,有人推门斩光而来,掷地有声便是一句:“放手!”

阿水!他提着一把不知是在何处夺来的刀,额角破了相,血一直淌到刀裁似的鬓中。

……

景姝的面颊肿了一片,坐在回程的马车里,旁边是用碎布捂着头的阿水。

“怎么回事?”阿水太阳穴突突地痛,方才被人劈头盖脸狠狠敲了一记,当即见了血。

“先前的仇家。”景姝抿了抿唇,从随身的小包里翻找止血药,“惹不起。”

阿水望着景姝一片红肿的面皮,蹙起眉。景姝拿出药凑到他身前,阿水躲开了:“先处理你的伤。”

根本不算重,景姝的伤,只是方才那妇人的手劲大了些。她摇摇头,执着阿水的腕子把他的手拿开:“你都流血了。”

“破了皮,过两天就好。”阿水安慰道,却仍乖乖地任由景姝上药,“不碍事。”

他总是忧心着景姝所说的那个“仇家”,景姝不是喜欢惹事的性子,到底是什么血海深仇,才能让对方下了死手?

“姝儿,是谁?”他到底还是问了,一边抚着她的后背,“你同我讲,咱们一道想办法。”

景姝洒药的手一滞,险些落到阿水的眼里去。她没说话,阿水也不逼她,直到她低头把药瓶收好,方开口道:“一个闲着没事儿干的妇人。”

阿水从她的低沉中读出几分不愿,便也未深入下去:“那以后我们小心提防着些。”

景姝点点头,纤纤的指在阿水掌心勾勒着纹路:“又惹得你流血了。”自从两人相识,他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发烧,景姝心疼得紧,却又没办法。

无缘无故惹了一串仇家,不是宫里的就是王府的,偏生两人都对先前的恩怨半分印象也无,除了硬着头皮上,便是在跑路。

“无妨的,”阿水笑着,合掌把她的小手拢起来,冰冰凉,是受惊了,“等到安定下来就好了。”他低声絮语,眉眼眷眷地望着景姝, “等着攒下钱,我们买个小院儿,种些花儿……”

“……要夹竹桃。”景姝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接下去,“连廊上铺爬山虎,到了夏天绿绿一片,瞧着就清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那美好愿景几乎都触手可得,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又停下,马夫把帘儿撩起来:“两位,到了。”

他们回的还是先前的客栈,阿水这几日已经物色好了一处小院儿,正在谈价格,估计不日便要搬出去。

阿水照例是把景姝抱下马车。半日诸多事端,两个人都倦了,牵着手上楼,甚至连衣裳都未换,便在罗汉榻上相拥而眠。

……

景姝醒来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阿水环抱着她,却还没醒,剑眉蹙着,全然极不舒服的样子。想起这几日他时常头痛,景姝便抬手想要为他揉一揉太阳穴。

哪知手指刚刚落下,就被他一把抓住。

那力道极重,几乎是捏紧了她的骨缝。景姝吃痛地惊呼,就在这时,阿水醒了。

他静着双眼,缓缓直起上半身,低头定定地看向景姝的脸。

冰封万里。

昔日眼中永远氤氲的水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冰。

“景姝?”她听见他问道,一把低沉的嗓子中危险蛰伏,“本王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等狐媚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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