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城离开安全区已有一周。

早已不再规律的气候让每次换季都显得像是一场灾难性的突变,寒冬的冷风与暴雪很快覆盖了三面环山的林城。

保暖物资和能源以及食物都陆续从军方的管道输送进来,令人意外的是,管道的出口正在曾经的王守云家院子里。

林屿按照秦城的交待,一直掩盖着战略管道的存在。于是在这一周之内被民众从大救星贬低成了自私自利的过街老鼠。

公网并没有如约恢复,但屏蔽卫星离去后,林屿的私人网络恢复了通讯功能。

互联网上没有一条关于秦城的消息,林屿像是习惯了这种信息锁闭般的静默,叹了口气便关上了alive。

他看了看秦城走之前留下的智能腕表,太阳能混合运动充能的手表从未停止工作,定时提醒告诉他,又是排长例会的日子。

“如果真有战争结束的一天,想环游世界,看看这满目疮痍的大地…”林屿将一顶呢绒帽子扣在头上,披上防寒防水的轻质外套,走出了房间。

一层的重伤员几乎都恢复了行动能力,没有恢复的那部分已经出殡了。

“林先生早。”门口的卫兵朝他敬了个礼,部队内部虽然并不清楚物资的来源,但林屿魔术师般的形象还是扎在了他们心里。

林屿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撑起伞走了出去。

这把伞曾经在暴雨中被吹翻过好几次,但他依然习惯性地带着它出门。

指挥帐里其他人早早聚齐,只等他一人。

“不好意思,”林屿将伞上的雪抖了抖,撑在角落,“日期观念不是很强。”

“军方受到国际舆论的压力,被迫向林城的遇难者道歉了。”技术排近期已经架设起了自己的通讯链路,可以收到军部内网的消息,“傅千城委员长向大总统建议国殇三日。”

“我看到了。”林屿坐到主坐上,端起一杯热乎的咖啡,“内网也没有判决结果?”

“内网根本没提两个团的驻军半个字。”技术排长吹了吹手里的茶,雾气从杯子里升腾到他的镜片上,“不过叶师长发了联名信指控傅千城。”

“叶连山?”林屿从兜里掏出烟盒,在桌面上敲了敲,“前天给我发过联络,我没理他。”

“噗…”费云一口热水喷在了桌面上,身旁的人迅速带着嫌弃的神情散开,“三师的师长你都不理?”

林屿轻笑道:“他没给我说他是谁,直接发的定向通讯,一开口就很凶:‘我不管你是谁,帖子是不是你发的,你们还有什么视频,传给我,我是叶连山。’我一听直接给他挂了。”

也许是林屿模仿叶连山的口气太传神,七团各排长都坐直了身子。

“帖子?”五排长虚起眼睛,“那批遗物的照片?”

“是的。”林屿毫不避讳地看着对方回答。

指挥帐内的人一时间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林屿左右看了看,清了清嗓子:“有什么问题么?”

“之前我还在想,谁这个时候打政府的脸。”五排长无奈地鼓了鼓掌,有节奏的击掌声显得有些突兀,“叶师应该已经很克制了,我能想象到他眉毛都气掉了的样子。”

“我打的是M国政府的脸。”林屿想了想各大社交软件上的舆论,一水地指责C国暴1政,放弃自己的人民,骂声滔天,只好绕开了话题,“叶师长的眉毛是粘的?”

“我…”二排长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可能会把他的头气掉。”

“头也是外接的?”林屿侧过头去,一脸疑惑,“他是改造人?”

费云在侧面咳了几声:“我国军1方没有现役改造人,□□武装极限也就是七团外骨骼机甲这种程度了。”

“人体改造技术很成熟了啊。”林屿一口将剩下的半杯咖啡喝完,“我之前一直好奇这种程度的生化武器为什么能让政府完全放弃一座城市?”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二排长将头侧向另一边,不去看对方的表情,“又何必再问一遍呢?”

“也是,激光安全网架起来的时候,林城就是弃子了。”林屿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他们没想到陈川死了,活着的是我们。”

“不说这个。”五排长靠在椅子上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我个人建议趁热打铁,把所有相关视频给叶师,让他引导国际舆论继续给战时委员会施压,把安全区的人放出去。”

林屿伸手将桌上的热水壶拿到自己面前,倒出一杯热水:“傅千城的道歉信上只说他御下无方,没说调查不彻底就屠城是谁干的吧?”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狗急跳墙把我们团长丢出去背锅?”五排长作为秦城的半个军师,虽然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但也不至于听不懂这之中的关联。

“也不算背锅吧。”林屿捧着热水杯轻轻吹着水面,“你们不也是一进城就开屠杀了么?”

指挥帐一时间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不好意思。”林屿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一脸正色,“我没有指责你们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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