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家里出事的时候,班主任李桂英正好请假在家待产,对他的事情虽然同情,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新来的女老师着急把班级平均分拉上去,对他这种“搅屎棍”一般的存在,是没什么好眼色的。

其他老师也不过唏嘘两声,只有顾青松,三番两次找他谈话,试图把他拉回正轨。

平时上课都一板一眼的老教授,摘下老花镜,语重心长不厌其烦地跟他讲着那些大道理,但喻礼又能怎么办呢?

他没有办法,更没有选择。

不管是为人师还是为人长,顾青松都做到了最好,也许是真的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些孩子堕.落,后来甚至还去他家里家访,想要挽救这个已经走在悬崖边上的少年。

可他不知道,喻礼家里已经没人了。

喻礼到现在都还记得,顾青松从他家出来之后,眼含热泪的样子。

那时候正值他的人生低谷,整个生活变得一团糟,心情也差到极点,脾气暴躁又易怒,没有那么多纤细敏.感的心思去感知这位老教授对自己的关怀和爱护。

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在那种时候,曾经有人试图拉他一把,已经足够他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善意了。

说起来也好笑,教历史的顾青松也好,教语文的李桂英也好,文科从来都不是他擅长的,这几个老师却对他莫名执着。

今天那种默许的态度,更是让他觉得心暖。

接下去他的运气似乎就好多了,没遇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没有被眼熟的老师抓住,连抄写的遍数都少了不少。

安安稳稳过了几日,喻礼终于下定了决心,收了书包,回去跟宋淑娴摊牌。

“宋姨,我这几天在看房子了,一直在这借住,真的非常不好意思,也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喻礼低着头,帮忙擦拭着桌上的麻将,难得今天没什么人。

也是时间还早,没到夜市,不然怕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怎么?你小子又干什么坏事了?还是得罪什么人准备跑路了?”宋淑娴手上大抹布快速动着,一排排整齐的麻将相碰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响。

她斜眼看他,满满都是警惕,隐藏着几分关心,“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

“没有,就是想好好学习了。”喻礼眼睑微垂,头顶的灯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一片阴影,睫毛扑簌簌闪着,“还有几个月,我要准备复学考试,回去……上学。”

“你?”宋淑娴怪叫一声,扔了手里的帕子,半靠在麻将台上,“你学习?我没听错吧,你不把江辰带着干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我就谢天谢地了。你自己说说,这半年来,江辰跟着你,抽烟喝酒翘课打游戏,哪样没沾?你但凡有半点想要好好弄的心思,都不至于混成这样!不然怎么说是烂泥扶不上墙呢,没见你认真学习,更别提好好打工攒钱给自己留条后路……”

喻礼抿了抿唇,没反驳。

抽烟喝酒打牌……江辰本来就会的,不过在家长面前总归要做些伪装,如果被认为是他带的那也好,正好还能给他起个积极作用。

宋淑娴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串,发现喻礼低着头不说话,像是被她说懵了,又有些不忍心。

这到底不是她的孩子,不像江辰,打也好骂也好,都没关系,总归要有所顾忌,偏偏又怒其不争。

或许像他现在提的那样,眼不见心不烦,正好不用担心他再带坏自己孩子!

“你确定想好了?房子找好了?”宋淑娴叹了口气,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要还没找好,你就先住着,又没人赶你走,别回头让江辰以为我逼你走的。”

“不会的宋姨。”喻礼朝她笑了笑,眉眼弯弯,头发染黑之后,又没有那种特意装出来的痞气,看起来乖乖的,倒真有几分学生模样了,“找的差不多了,过两天就搬,以后双休日我再过来帮忙看店。”

现在住的阁楼,楼下就是麻将室,通常到凌晨一两点还是闹哄哄的,如果他真的想好好学习,这绝不是一个好的环境,他手头有点存款,没必要在这种节骨眼上跟自己过不去。

同样的,小卖部他肯定也是没法继续帮忙了。

“用不着你。”宋淑娴挥挥手,转向另一个桌子,动作飞快,“每天进多少货我心里还是有数的,隔那么近懒得再找一个人帮忙看着。再说监控也修好了,轮不到你操心这个,你把自己的事情搞搞好我就谢天谢地了。说到底也还年轻,努努力拼一拼,说不定还能上个大学,哪怕是三本呢?这有文凭跟没文凭是完全不一样的,像我们,想找个什么工作,那是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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