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至此告一段落,林鹤鸣在林太太的严防死守之下,在家做起了清心寡欲的和尚,晨昏定省,不近女色。只有晚间能借公事之便打电话去周世襄处实行骚扰,周世襄被闹烦了,叫他找严昭消遣,可严昭忙着处理与许先生的关系,平日里并不在家守着他。
林鹤鸣无聊起来,只好躺在沙发之上回忆往事,畅想未来,可总也想不出个结果。
五月底,天气潮湿闷热,沪城在一场细雨的滋润下步入梅雨季,从早到晚都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丝毫不见停歇之势。钟蜀珩打电话来林公馆,要接林鹤鸣出去聚会,恰逢林太太在家与林乐筠学习刺绣,使女无心的把电话接到林太太处,就此彻底断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
山路泥泞,偏生到了进城述职的日子,周世襄那里一切如常,本没什么可汇报的,原想打一通电话就算完事,但一想到林鹤鸣在电话里再三哀求的语气,他就有些心软了。遂收拾行装,启程下山。
在回城的路上,周世襄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想,这叫什么事儿啊?他也去做那上赶着去送的人了?不过等车快到林公馆前,他这想法就不那么强烈了。林鹤鸣年轻,尚且在家憋了两个月,他上门去汇报,顺便让彼此快乐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舒服多了。
汽车驶到林公馆大门外停下,仆人从侧门出来,举伞站在车外等候。周世襄仍然身着淡蓝的制服,带着帽子,身姿挺拔的踏进林公馆。
林鹤鸣因为林太太的管制,已经日渐失去活力,在家邋遢了一段日子,今天知道周世襄要来,特意打起精神收拾打扮一番,穿上林督理身上淘汰下来的宝蓝色长衫,带上金丝边的眼镜,精神奕奕,极富书生气息的出现在了周世襄面前。
两人隔着一道光滑湿润的青石板路遥遥相望,心里不约而同的温暖了。
林鹤鸣轻轻一笑,踏着轻快的步子向他走去,所过之处,飞溅的水珠可鉴拳拳之心。他不过与周世襄两个月未见,可他心里就是觉得,像是分别两世。他想起那个他在等人的梦,这段日子就像是梦境照进了现实,他常躺在床上,望着昏黄的灯光在心里问: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啊?
他走去,接过仆人手中的伞,温和平静的说:“你下去吧,我和周长官说几句话。”相别已有一段日子,虽说时不时的打着电话,互诉衷肠,可有许多话,还是要当面讲才够意思的。
两人安安静静的撑着伞在雨中漫步,伞面滚落的水帘将里外隔绝为两个世界。
周世襄颔首浅笑,走得微微靠前,林鹤鸣举着伞,一步不落的跟在他身后,像是他最忠实的骑士。
“周长官,别来无恙啊。”林鹤鸣满是笑意的开口了,接到一片满含爱意的眼神,他说:“你看我有什么不同?”
周世襄回头深深的看他,心道,真是个幼稚小孩。遂笑:“穿上长衫,像个大人了。”
林鹤鸣那衣架子似的身材,加上稍显凌厉的气质,不论穿什么样式的衣服,都是极好看的。但好在周世襄也生得周正,和他走在一起,不至于被比下去。
用钟蜀珩的话来说,他俩就是天生一对绝璧佳人,不会像筷子一般,随意配对就能使用。
对他们来说,彼此是唯一并且合适的。
林鹤鸣想在周世襄面前充当大人已经许久,现在听了这句话,心满意足的很温柔的搂过他的肩:“好宝贝儿,我真是太想你了。”他一动情,声音就变得很低,像是刚开封的汽水,嘶嘶的冒着气泡,脆而清爽。
周世襄环顾四周,暗自庆幸没人,然后才若有所思的笑起来。他没有理林鹤鸣,而是径直向前走去。
林鹤鸣不怕给人看见,只怕闲话传到老爷子耳朵里,累他受罚,所以只好是放手,规规矩矩的跟在他身后。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他忽然认为流里流气的不是很能配上这身衣裳,于是搜肠刮肚的在脑子里想要如何像他那样优雅的说话。
林乐筠坐在楼上,正好透过树荫的间隙能够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她觉着自己已经好久没看到过这样鲜活的话本了!
你侬我侬,热烈而须隐忍的爱,正如她与横山信玄,多么美好,多么叫人移不开眼啊!
周世襄淌过一处小水洼,林鹤鸣跟在后面,溅湿了衣衫下摆,两人一路小跑的进了小白楼。
家里的女眷被大雨限制了活动,不能出门,此时正坐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打牌。
白幼如将手里的牌打出去,听见响动,望了眼门外,见林鹤鸣跟在周世襄身后收伞,放在门口,就笑起来:“娘,您看二弟和周长官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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