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宫闱之内更是寂静无声。
前去传话的是小太监,可引领者七王爷赵普入宫的,却是那位颇受宣德帝器重的禁军统领箫卫。
紧随在他们二人身后的,则是一队宫内巡访的禁军士兵。
外臣入宫,须得卸下佩剑刀枪。
只有禁卫军巡访查夜的将士们,才可以在宫中佩刀而行。
“七王爷,末将就送您至此,而后在此等候您出来了。
末将仅祝王爷您,能够得偿所愿。”
箫卫在万福殿大门前,停住脚步,对赵普十分恭敬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因着宫中灯火之明合着那空中皓月之色,将他本就棱角分明的侧颜,展露无疑。
站在他侧前面的赵普,能够清晰的看到他面上那破釜沉舟的劲儿,一时间赵普的心情复杂得很。
一个是备受其父皇冷落的王爷、一个是备受帝王器重的禁军统领。
此刻却像一对情深义重的兄弟,用只有他们能够读懂的眼神,为他们的选择,做出这个非生即死的决断。
因为,他们心中都清楚,今夜赵普入了万福殿的大门,他们二人的性命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没有退路,只有前行。
赵普抬起宽厚的手掌,放在箫卫的肩膀上:“箫卫,你就在这等着本王就好。
等本王全身而退,我们再一起去城郊池塘钓鱼去……”
箫卫闻此,眼角犹如兔子一般猩红。
他真的想抬手去劝阻眼前这个,他一直当做亲哥哥的人。
他希望赵普不要走上这条生死难测的路,但他却终是没有出手去拦住他。
从十二年前,他在城外鱼塘,第一次见到被一众小孩儿欺负的赵普,一身淤泥,却未掉一滴眼泪,反而隐忍数月,终于将那些欺负他的小孩,全部打到跪地求饶。
箫卫就知道,这位备受父皇冷落的小皇子,终有一日,会向他的父皇去讨回,他欠下他的父爱。
哪怕最后他只能将那份他从未拥有过的父爱,折换成那位帝王,唯一拥有的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也会不顾生死,奋力一搏的。
“好,七王爷,请吧,”
赵普在箫卫的目送下,盈满月色的宽厚身影,消失在万福殿的大门内。
他进到万福殿内侧时,见到宣德帝一脸苍白的侧卧在龙榻之侧,眼含疑问,明显是不解他为何会此时入宫而来。
赵普稳了下气息,上前几步,跪地像宣德帝行礼。
“儿臣叩见父皇。”
宣德帝这时候并未叫他平身,只淡淡的问道:
“普儿啊,你不是白日里才来看过朕,何以深夜又至此啊?”
赵普并未因为他的冷淡,而有所退缩,他宽眸抻平,朗声道:
“儿臣深夜入宫扰父皇清梦,实属儿臣的罪过。
只是,儿臣心中有几句肺腑之言,实在想同父皇倾诉。还望父皇见谅。”
宣德帝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普,轻咳了几声,道:“哦?既然如此,普儿但说无妨。朕会好好听着的。”
赵普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父皇,儿臣斗胆请问父皇,为何这么多年,对儿臣如此冷淡?
儿臣也有为百姓谋安乐,为天下守安稳的心,为何父皇却从不肯看儿臣一眼?
还有,母妃她当年到底做过什么错事,父皇可以多年来,将她关在冷宫内,对她不闻不问?”
他话音方落,张公公就瞄着宣德帝那张龙颜上的颜色,已经幻如夜幕漆黑。
张公公连忙跪地,道:“陛下,七王爷一定是这些日子,奔波来去,侍奉您老人家,忙昏了头。
陛下,您息怒啊……”
“你、你……朕也看出你却是昏了头,不过依着朕看,你不是累昏了头,倒是被这至高的权利,迷昏了头吧!?”
赵普并未因为宣德帝话语中的讽刺而有所退缩,他直视宣德帝的眼睛,所问非所答的说道:
“儿臣不明白,九皇弟既不为嫡,也不为长,为何您要立他为太子?
为何,父皇您却从来不愿给儿臣一个机会?
难道,在父皇的心中,儿臣就真的如此微不足道吗?
何以同为父皇的皇子,我要守护这大宋江山的心,就是被权利迷昏了头脑之举?
儿臣,不懂!”
七王爷赵普竟然不顾宣德帝越来越难看的面色,将心中之词,俱吐为快。
待他说完,宣德帝却突然哑着嗓子大笑起来,那笑声低沉冷漠,掺杂着虚弱的咳嗽声,深夜听了,令人心惊。
而后,宣德帝又说道:“所以,你今日深夜至此,是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承诺?
朕如今身体虚弱,许是命不久矣,太子人选早已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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