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就不该碍着娘家的情，把她纳进府。
老夫人包了一肚子的火，又道：“我命怎么会这么苦，生出老三这么个货色，成日里只会傍着伯府吃喝消遣，混沌过日。”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几年连带着岚之那个臭小子也越发没了规矩，开始胡闹起来。”
一旁的阿沓妈妈看了一眼老夫人，没有接话。
的确，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她想起来府中已故的老伯爷。
当年不也是背着老夫人，把心思打到她这个丫鬟的头上来吗？
还好那人早早死了，不然她的日子如何有现在这般舒心。
老夫人不带停的骂了三房那几个好一顿，堵在胸口的火气发出去了，心里好受了些，面上不像方才那般难看。
阿沓妈妈极有颜色的递上温在小炉子上的养生茶，见老夫人低头啜了一口，这才又提起另一件事来。
“主子，永安那边有回信了。”
“嗯？”老夫人盖山茶盏，看不清情绪的眼底浮上一道暗光。
“说是，近来幽崖院那位频频出府。”
“永安今日跟着三少爷的马车到了大雁街主街中心的那座茶楼，隐在隔着一道帘子的茶间外头守了一个多时辰。”
放下手中的热茶，老夫人拣起收在软枕下的佛穿珠子拨弄起来。
“如何？”
阿沓看一眼老夫人神色，倾身过去，“永安说，三少爷叫了茶水，一直在听戏台上那位先生说书。”
“主子，您看...”
“行了，叫你家小子回去，不用守了。”
阿沓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已经闭上眼睛不想多说的老夫人。
幽崖院那位的身世，主子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过，但是这么多年了，老夫人交待她有关三少爷的一些事情令她不得不新生怀疑。
直到那一年，临近三少爷十六生辰那几日，老夫人收到二老爷从江南寄回来的一封信之后，整个人便开始有些不对劲。
除了那个时候老伯爷突然染疾而死，以及二老爷离府下江南那一日，阿沓妈妈还未曾见过老夫人这般失常。
而心底的猜疑很快便解开了。
就在那位生辰当日的夜里，阿沓妈妈跟在老夫人身后出了院子，只主仆二人一路避开下人，隐蔽的到了幽崖院。
果然，容孱少爷竟真的是越学士府昶华昙主和越大少爷，养在别庄上，一生下来就体弱病孱，一直极少见外人的独生嫡子。
皇城叛乱，越学士府被诛杀，合该满门抄斩，最后漏了一个四岁的孩童，被当时府里同越大少爷结交手足之情的容尧少爷带回府认作了嫡子。
在阿沓妈妈看来，容孱少爷当初能从刀口下活下来便是极大的幸运知足。
不消说他心底有没有把二老爷和老夫人的情义放在心里，为何现今会变成这般人人避之，府中下人谈而色变的模样。
真真是寒了老夫人和远在任上二老爷的心啊。
......
“哎，婆婆，少爷还没有回府吗？”
幽崖院，珠嬿回了院子第一时间便去到容孱休息的主卧，想要在少爷面前好好讲一讲她这一上午的际遇。
谁知，抢了她扫树子活计的人告诉她，少爷带着小三子出去了，珠嬿这才跑到后面来找姚婆子。
忙活完手上的事情，坐在下人房里敲腿剔牙的姚婆子见珠嬿一身花蝴蝶粉装从外头飘进来，差点晃得她从凳子上摔下来。
“你这个死丫头，没事老穿着这件衣服作什么，看久了，婆子的老花眼更花了。”
珠嬿嘻嘻一笑，跑到姚婆子面前，把她扶稳了，抬手在她身前转了一圈。
“瞧瞧，漂亮吧。我来通伯府这么多日子，也就这件衣服能入我的眼了。哎，姚婆，你还没有回我的话呢。”
姚婆子一条腿架起搁在长凳上，“你问我少爷有没有回府，废话！少爷回来了，我还有这个胆子坐在这里剔牙？老娘嫌自己活得久了不是。”
说完这句，姚婆子脸上那道渗人的疤痕动了下，抬手掐上珠嬿腰上的软肉，盯着夸张的龇着牙的珠嬿佯装生气道：“漂亮漂亮，这可是郦夫人院子里一等大丫鬟才配穿的衣服。
“你现在已经是我们少爷的人了，可给我尽早脱下来，对于郦夫人那里你还想着回去？婆子劝你等有了九条猫妖命再说。”
揉了揉被掐疼的肉，珠嬿搬来一条凳子，有样学样的学着姚婆子坐下来，长裙一掀，抬起一条大腿在凳子上，翘在上面点啊点。
“哎呦，真是要烂了婆子的眼睛罗。”
见珠嬿竟然不顾体统衣衫不整地支起一条腿来，姚婆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又锤了她一拳，直打的珠嬿嗷嗷叫。
“婆婆，我又怎么了？衣服我明日再换不行吗？疼...别打我头啊！”
“换换换，老婆子管你什么时候换，你瞧瞧自己像个什么样子？”
“你可是个姑娘家，还没找男人生娃呢，就这样一副不成体统的样子谁会要你，被外人瞧见了，可千万别说是我们幽崖院的人。”
珠嬿从姚婆子的拳头下逃出来，把屁股底下那根长条凳子拖到门口的位置，嘴巴一撅，长裙一翻，大腿一跨，不无自豪地道。
“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难不成就因为你比我年长了几十岁，就要开始从这么一件小事上来歧视我吗？”
珠嬿是面朝里，背对着外面坐在门口，而她方才进门时并没有把门关上，声音又喊得比往常还要大，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
姚婆子一眼便看见跟着少爷出府的小三子张大了他那一张血盆大口，要看不敢看的目光落在珠嬿像个爷们的背影上。
“婆婆你还要说什么？”
“我可告诉你吧，我还没有进府里之前，那个时候我不仅在家里架着两条腿看电视...不，是看书，我在外面也照样是架着两条腿同人哈拉逗笑，哪个会说我一句不是。”
“死...死丫头，你...珠嬿，你快看看你后面......小三子...啊！ 少爷！”
从小三子身后站出来的容孱，背在身后的两只手握紧又松开，如此怪异反复，目光像猝了毒的刀子在珠嬿那颗猪脑袋上削了一刀又一刀。
我们的容孱大佬，此时此刻真的超级想念那条没有带在身上的血鞭。
他应该是很想赶在珠嬿丢尽他幽崖院脸面之前，鞭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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