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大理寺卿没有审问周顾,周顾就在屋里一直看书,到了晚上,觉得无趣,便摆起了棋局,其实屋里有棋,他一直不想碰,怕想起那天跟郭煦下棋的样子。

周顾还是把棋局摆成那日离开府邸时的样子,郭煦之前下棋很懂规矩,那天看要输了悔棋,因为郭煦怀有身孕,脾气也变了,周顾便让着她,所以此时周顾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周顾想着如何应付郭煦这招棋,屋门开了,周顾以为大理寺卿要夜里审问他,忙站起了身。

“你在这倒是悠闲。”景策穿着一身正蓝色便服,头上系了同样颜色和花纹的发带,这是景策未登基时常有的打扮,他快步走到周顾跟前,让周顾想起了十年前两人在马场骑马射箭的趣事。

“您怎么来此地?若是有话,唤我便是。”看铁青脸的守卫出去了,周顾马上恢复理智,拱手说到。

“虽说那大理寺卿是个听话的,不过我还是想来看看你住的如何,昨日看你,都瘦了。”景策漫步在屋里走了一圈,看了看。

“住的和吃的都很好,只是我上次也说了,有些思念家中,”周顾看景策走到跟前,又笑了笑,“其实我这半年一直都这么样,也没瘦。”

“这棋局。。。你一个人下棋多无趣,我来陪你。”景策看到有棋局,顿时来了兴趣,坐了下来,看过之后,才觉得有些难,拿起棋子却不知落到哪。

“你这不是来找我下棋的吧?”周顾说着给景策倒了清茶,也给自己的杯里续了水,猜想两个人又要说好多话了。

“烁恩,你说我是不是还是太过仁慈?”景策轻声问到。

“您?”周顾碍着皇上的颜面,只能这么问,心说,您还算仁慈,这些年怎么登的皇位,又怎么处置异己,我可是都知道的。

“还记得那日我在马场问你,我说,我无心争夺高位,问你信不信?”景策拿着棋子,看着棋局,轻声说到。

“我记得我说的是‘我不信’。”周顾坐了下来,看着景策,那个他一直信任了多年的人。

“是啊,连你都不信。”

“我不信您,不是因为先皇看重嫡子,而是他更愿意立一个贤明的人承袭大统。”

“有能者,我的兄长们可是不占少数,不管是治理国家,还是战场杀敌。”

“可是我也说了,还要嫡出。”

“那日我与你在城外马场,我的兄长们都在朝堂,搅得朝堂不得安宁,就连我那平时憨厚老实的三哥,受人撺掇也去了,只因为他是母后所生,而我又年纪不如几个兄长,听闻此事不仅不去理会,还一心想玩乐。”

“可是我却知道,我认识的阿策有着很大的理想,不管是文史诗书,分析朝局,各番邦的整治,南方的水患,北方的通路,还是骑马射箭,军事计谋,样样在行。”

“我从未跟你说过一件事。”景策抬头看了看周顾,然后又看着棋局,手里的棋子还是不知该放在哪。

“今日可是愿意告诉烁恩?”周顾笑了笑。

“是我还很小的时候,边境一直战乱,父皇御驾亲征,虽然战事得到平息,可是父亲也因此受了伤,躺在榻上,大臣们各怀心思,有些小人更是在此时选择皇子以来庇佑,我的兄长们更是想着如何在此时能的父皇的赏识,虽然来看望父皇,可是都是各怀鬼胎,为自己承袭大统铺路,甚至连各宫妃嫔也都在打算自己的后路。那些御医们也是为了保命不敢医治,生怕父皇以为他们的诊治。。。父皇回到宫中养病,虽然身子虚弱,可是父皇自然不会就这么扔下这皇位,他一直爱着的子民,撒手人间,可是也知自己的身子不如从前,正好得当时还在宫中行走的你的祖父的治疗,他更是拿出了周家的秘方,父皇不仅保住性命,还身体一如以前强健,父皇知晓那秘方是周家是用来为自己保命的,危难时可以续命,秘制的药丸更是几十年才会配制出来。父皇赏赐周家金牌,可以让周家三代免于死罪,有些御医还因此说了闲话,说周御医就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才会这么做。可是他们呢,父皇危难时,他们在做什么呢?”说到后面,景策有些生气,说话也大声了。

“这些,烁恩也知道一些,对于祖父,他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些吧。阿策不是要跟我说这件事吧?”

“父皇刚从边境回到宫中,”景策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过了两日,父皇有些精神了,我趁着照料的宫人们不在,跑到父皇的病榻前,父皇强撑着身体,问我,怎么想来看他,我说我也想看看父皇的病情,父皇以为我是关心他,开始时还很高兴,后来听到我的话,想来也生气了。”

“您说了什么?”

“我说‘我也看看父亲身体如何,能活多久,好知道自己可以在这宫中可以平安多久。’父皇听到自然不悦,然后问我为什么,我说,‘我尚在年幼,很多事情不懂,只希望父皇可以活得久一点,那样也可以保护我,我也能多玩乐一些,不过等到我长大后,一定不会输给几个兄长,那时也可为父皇担忧。’”

“您这话可是有些野心。”

“父皇听我这么说,只是抚了抚我的头发。那日我从城外马场回到宫中,去见了父皇,问了朝堂的事,父皇笑着说,以为我不关心这些。我说,‘在朝堂上争论,非但不会得到父皇的注意,反而会让父皇烦闷,此时来关心,不是更加会让父皇满意?’父皇听我这么说,问我,‘你的心思可以看出你是个很有城府,也是很有计谋的人,可是后半句,都告知了我,说明你也有些傻。’我却说,我不想欺骗能看出我心思的人,而且更是不想骗那个我一直深深敬仰的父亲。”

“这么看来,先皇立您为太子,也是一早便有的打算。”周顾喝了一口茶,轻声说到。

“是那日在病榻前,就已经想好的,我的兄长们接连争斗,父皇也都看在眼里,任由他们,最后也都定罪,也很顺利的立我为太子。”

“虽说你是嫡出,可是还有三。。。”周顾说的是,当时与景策一样嫡出的三皇子。

“可惜三哥受他人蛊惑,本来他若一直按着性子本分些,兴许还能后半生衣食无忧,错就错在他傻,信了小人谗言,最后落得不堪的下场,为此,母后忧思,最后也离世,我念及母后,所以登基后,拨了土地给我那侄儿,虽然远疆风沙,可是也是占据一方土地,他可以随意生活。”

“我记得你说过处置那些人,你都不后悔。”有些人虽然先皇在时流放,关在地牢,可是景策登位后,都是杀掉了。

“是啊,他们是那样的狠毒,我刚学了骑马,跟着父皇去围场,却有人在我马上动了手脚,害得我险些坠马。”

“这事。。你不曾提过。”周顾跟景策一直骑马射箭,看不出景策还有这个遭遇,一般人坠马后,肯定就不会想骑马了。

“是当时在围场的郭将军救了我,否则就是我留住性命,腿也留不住了。”景策攥着棋子,看着棋局,眼里有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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