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手滑了,我在吃饭......嗯,不用了,我一个人能回去。”傅韶他越这么说他爸妈越起疑,可他能怎么办呢?说跟画室同学吃饭?你跟你画室同学关系好到千里迢迢过来陪考?
傅韶挂了电话,看锅底冒泡后下了一盘羊肉卷,他自嘲道:“我回去就得受到三堂会审。”
“要我陪你回去吗?”俞徽问。
傅韶缓缓摇了摇头,他自信道:“这个你放心,他们暂时还猜不到这儿,最多以为我是因为留了个长发。”
——如果他父母没有亲眼看见他扑过去抱着俞徽那一幕的话。
“你要不要在这儿留两天?我都没能带你转转。”傅韶给俞徽捞了块儿羊肉,眼神期待。
俞徽从善如流,点头答应了。
...
戚女士订的房肯定是不能睡了,两个人在外磨叽了很久后才回酒店收拾行李,随后在另一处酒店办了入住。
这边离傅韶家也近,地铁坐个几站路就好,傅希的夺命连环电话响了快有十八回,傅韶终于肯从他男朋友那点回家了。
家里阿姨为了庆祝烧了一桌子的菜,甚至戚女士都下厨露了两手。
傅希看着那一盘明显炒糊的番茄鸡蛋,觑了眼妻子:“我感觉他不会吃。”
在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中,这盘番茄鸡蛋格格不入,戚女士沉默了两秒,端起盘子准备毁尸灭迹。
门开了。
傅韶背着画包,一手颜料一手行李箱,长发稍乱,整体形象宛如去西藏洗涤心灵的文艺男青年。
“我回来了——饭不错。”傅韶看了眼餐桌,拎着行李往楼上走去。
戚女士手一歪盘子摔到地上碎了个稀巴烂。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就说今天那个是他!!!”
家里的阿姨听见盘子摔碎的声音拿了扫把过来收拾,戚女士问:“他前几天回来的时候你见到他了吗?”
阿姨摇摇头说:“我去买菜了,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让我把他寄过来的东西全堆进他屋里。”
戚女士倒吸一口凉气,即将窒息,她儿子过去再怎么像个皮猴也比现在那种——仰望星空?忧郁文艺青年好啊!
傅希憋着一口气,他想给他堂妹打电话,又顾忌他堂妹快生了,憋了半晌问:“他是不是早恋了?”
戚女士:“???”
楼上傅韶一进门就看见了堆在房间地上的快递,他放下东西,到卫生间里洗了洗手。
三堂会审即将开始,请做好心理准备。
家里地暖烧得很旺,傅韶脱了外套扔在椅子上,他穿了件宽松的深灰色鱼嘴卫衣,衬得人削瘦锋利。
傅希有一箩筐的问题想问,结果看到傅韶下来后第一句话就成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长高了。”傅韶答道,他去画室之前不到一米八,走之前量的已经182了。
戚女士站起来抬手在他的头顶比划了下,“快长了五厘米了——你这个发型,”她顿了顿,一言难尽道:“我改天带你去理发店修修。”
留长发还挺好看的,颜控主义者戚女士想。
——傅韶十三四岁时灰头土脸的,一身校服能穿四分之三年,他那时候觉得全世界最实用的衣服就是校服了,困了揉吧揉吧那就是枕头,出去累了能铺地上坐,一衣百用。
戚女士工作回调第一眼看见他简直怀疑不是自己的崽,揪着他在理发店过了遭后又拎去商场,做个了从头到脚的大改造。
两年下来傅韶的穿衣审美基本稳定,也不知道为什么突发奇想留了个长发。
傅希则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期间又抽空瞪了几眼戚女士。
戚女士get到点,放下筷子问儿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一记直球打得是突如其来,傅韶险些没让汤给呛死,他缓了一会儿问:“妈,我跟你有仇吗?”
戚女士少女时代爱看校园小说,生了儿子后一直期盼着校园文情节的诞生,结果傅韶出柜跟当头一棒似的敲碎她的梦,气得戚女士好些日子没睡好觉。
后来去图书馆查了一堆资料,各种社会学心理学的专著看了一堆,求证结果总结一句话:我儿子没病。
国家都说了这不是精神病,但有什么用?该受歧视还是受歧视,傅家夫妻那段时间快愁死了。又在网上看了些杂七杂八的帖子,弄得每次傅韶出门他们都心惊胆战的,生怕他出去让人带坏了。
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一点反应也没有,戚女士都快怀疑当初那个柜,是不是傅韶出着玩的。
“今天我跟你爸看见你了,换了个发型当时没认出来你,”戚女士优雅地坐在那里,语气里满满都是威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心理防备刚从顶峰落下就给她来着个“惊喜”,小兔崽子。
傅韶:“......”
这可真刺激。
跟早恋撞家□□口上有什么区别?
坦白从宽也不知道从哪门子的宽,傅韶慢吞吞地回答:“你想让我坦白什么?”
戚女士卡壳了,她也没早恋过,这个年纪谈恋爱怎么追怎么谈都是从电视剧里了解的,而近两年的校园剧......戚女士想了想,出轨堕胎车祸失忆。
算了她儿子还好好地坐在跟前。
戚女士放弃了电视剧思维,采用审问大法。
“今天你抱过去那个,是你,男朋友?”戚女士卡了下壳,她还是接受不太了儿子交了个“男朋友”。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傅韶就意识到他爹妈不是在诈他,是真看到了。
“是。”
傅希脸青了,这小兔崽子居然真早恋了!他拿着筷子往桌子上一按,勃然大怒:“你高中生玩什么早恋!”
傅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的跟你高中没早恋似的。”
傅希:“......”他这学得不是画画是祸水东引吧?
父子俩这边互相拆台,戚女士干巴巴地问:“能让我先问完吗?”
家里的两位男士低眉顺目,等着领导训话。
“多大了?这边认识的还是画室那边认识的?是学生还是什么?”戚女士趁刚才父子说话的工夫想了一连串的问题,旁边傅希听着不太对劲——他怎么觉得,这跟当时他岳父问他的话差不多呢?
“妈你查户口呢?”
戚女士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别扯开话题:“快点说。”
“十七,比我大几个月,画室那边认识的,他们省联考比咱们这边早几天,他考完就过来陪我了。”
傅希又绷不住了,他语气嘲讽:“我说集训结束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合着是为了陪男朋友考试。”
傅韶专注地看着眼跟前那盘子菜,装聋作哑。
知道是同学戚女士就算放心了,都是这个年纪谁也吃不了亏,她放软了语气:“那你们是约着考同一所大学吗?”
说起这个傅韶就焉了,他有气无力道:“他想上那学校我不配,再给我两年都考上不去。”
嗯,还是个好学生。
戚女士点点头,觉得傅韶这个恋爱谈得性比价很高:“给你报个一对一怎么样?文化课上再补补。”
“报呗,我在那边也有学文化课,他们那边卷子难,”傅韶顿了顿,想起了件事,“联考成绩出了后要去跑校考了,我想试试单招。”
“好,一对一也好请假。”戚女士大喜过望,她儿子即没有变成文青也没继续原先不着五六的调调,反而知道学习了。于是连带着对傅韶早恋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她笑眯眯道:“你什么时候把你男朋友带回来让我们见见?”
傅希:“你说什么?!”
傅韶被她妈的开放惊住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刚刚还审着现在就让领回家了。
“我上楼了。”傅韶落荒而逃地上了楼梯,生怕戚女士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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