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餐,陆知乔敲响了对面902的门。
从踏出家门到对面,不过三五步的距离,她走得犹犹豫豫,直至站在这扇门前,手臂像灌了铅,沉得抬不起来,仿佛门背后是洪水猛兽,吃她不吐骨头。
住在城市的钢筋水泥楼里,没有人情往来,即使是门对门的邻居也不一定认识,她们只需要维持客气,不必再有其它交流。她抱着这样的想法,近几天释然了许多,这一周的忙碌,也让她将那些尴尬、羞耻和刺激感,一并丢在了脑后。
但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门开得很快,好像主人知道她会来而刻意等着。
当那张脸出现在门背后,橘黄色的灯光里,她后颈忽然猛缩了一下,所有被丢在脑后的情绪统统回流,涌入她空荡荡的心。
“进来吧。”祁言笑得依旧温柔,似乎并不意外她会来,眼睛里都是气定神闲的了然。
那一瞬间,陆知乔感觉自己进了狼窝虎穴。
祁言穿着睡衣,酒红色丝绸款,锁|骨半露,身量高挑,柔顺的长发披在背后,有一缕垂落身前,被灯光衬得又黑又亮。她眉宇间斯斯文文的,目光却深邃锐气,像一把温柔刀。
她为她准备了拖鞋,出乎意料地合脚,款式也合她喜好,素色,没有过多装饰。
陆知乔以为自己永远不会主动踏进这间屋子。事实上她的确不是主动,而是被动进来的。既然来了,就免不了好奇,她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打量,迎面就看到电视机背景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Luo|女图,三点欲露不露,十分隐晦。
图上的女人不认识,前凸后翘,美腿修长,半倚着树干,背后是郁郁葱葱的山林,香|艳却不恶俗。
陆知乔头皮倏地一麻,慌忙移开视线,却不偏不倚对上了祁言似笑非笑的目光,对方转头看了眼那图,什么也没说,拉着她坐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温水。
“谢谢。”
沙发正对着那幅图,稍一抬头就能看见,想避也避不开。陆知乔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借此微微低头,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暂时抚平了她的心绪。
祁言挨着她坐下来,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黑色长方形物品递过去,挑了一下眉。
女儿的手机。
陆知乔一滞,愣了半晌才接下,眸里淌露出歉意,轻声道:“不好意思,祁老师,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祁言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只是今天课间做眼保健操的时候,刚好被我看见而已,她上课还是很认真的。”
陆知乔轻轻点头,没说话。
距离不过咫尺,她如墨般的双眸里映出了祁言的脸,那颗泪痣像一枚莹润饱满的黑珍珠,生动地嵌在她眼尾下,好似随时都会变成一滴乌黑的泪,滚落下来。
据说,有泪痣的人,一生情苦心酸。
那天晚上,祁言不记得自己吻过它多少遍,只知道从一开始温柔小心,到后来极致疯狂,干脆用咬的,恨不得给它咬下来。
当然,没敢用力。
“学校不允许学生带手机,我不好不管。”祁言如是说着,情不自禁靠得更近,闻到了“狩猎女神”的味道,鼻尖掀起嗅觉风暴。
话虽如此,她却不敢质问自己,究竟是按规章制度办事,还是以此为借口接近这个女人。或许两样都有,可总要分出个多寡来,如此便被深深地绕了进去,在里面反复琢磨。
她浪荡情场,阅人无数,从来都干脆利落,何至于为一夜|情对象伤神。
“祁老师,我能理解你的工作,但是我平时很忙,经常需要电话联系孩子,所以手机……她还是要带着。”陆知乔淡淡开口,神情有些落寞,连抱歉的笑容带着一丝苦涩。
“不过我会叮嘱她,在学校不要拿出来,不要被老师同学看见。”
明面上学校的规定如此,却只是个摆设,偷偷带手机的学生数也数不过来,每天午休的时候在教室组队开黑,那喊声稍微大一点便传到了隔着一个楼道口的教师办公室,但没人会管。
而到了上课时间,教导主任披着学生校服在走廊上巡逻,班主任则时不时出现在后门或是窗外,抓他们个措手不及。
于是便有了一条潜规则:带手机可以,别被抓到。
祁言不会直白地说出这些,她只是笑了笑,转而问道:“噢,做什么的?”
“……”
半晌,陆知乔抿唇不语。
祁言识趣没再问,抬手撩了撩头发,平直柔顺的发丝从指间滑过,随意地散落在肩后,浓郁的黑融进一片血红,魅惑而妩媚。
“手机,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她侧头微笑,眼角眉梢绽开一片温柔,忽然上半身倾斜过来,压低了嗓音:“看在你的面子上。”
陆知乔静然望着她撩头发的动作,还未缓过神思,唇瓣蓦地一热,熟悉的气息源源不断席卷而来,强势又温柔,生生挤|入她一方城池。
她很香,是窖藏的酒,是沉淀的茶。
酒吧里那么多美女,个个儿衣着光鲜,姿色不凡,在祁言眼中却只是单一空洞的元素符号,而唯独这人,干净清冽,像一汪大海,没人知道她有多深,多广阔。
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唔——”
缠绕的水渍声。
这人经验丰富,是个老手,陆知乔脑子发昏,下意识地回应着,心底小火苗被勾得燃起来,有些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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