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必要吗?”阮镇山甩了下袖子,指着绣楼道:“我女儿已经染上了疫病,镇中也是户户哀鸣,你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洛尘一忍再忍,此刻终究心中火起,怒道:“瘟疫乃是疠气所致,又不单单是疫鬼逞凶!昨晚那恐怖的鬼雾一夜未攻入青牛镇,足以说明问题。”

“眼下是非未分,阮员外就归咎神明,真是好胆!”

自从修炼了《剑气精微》之后,洛尘一改往日的懦弱气质,此时盛怒之下,宛若利刃出鞘,简直锋芒毕露。

众人吓得不禁后退一步,阮镇山也一下子清醒了几分,冷哼一声不再咄咄逼人。

里长大人见状,只得又当起了和事佬,劝道:“洛先生所言也有些道理。不如咱们就到镇子口走一趟,是非曲直一看便知。”

“如果那‘杀神’真的毫无作为,咱们将其拆了便是。”

“然后阮老弟在义冢前焚上一炷香,埋怨几句,也能出一出心中的不平之气。”

见双方都没意见,一行人便离了阮府,向镇子口的大槐树走去。

一路上又有许多义愤填膺的人加入了队伍,恶狠狠地瞪着洛尘,正是昨天那些到义冢做工的汉子。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村口,远远的就能看到坟茔依旧,雕像宛然,一切恰如昨日。

阮镇山当时就发起了火,用手点指着道:“众位乡里都看到了吧?咱们两日来拼死拼活,将它们从芒砀山运下来,安葬到此,避免了被豺狼吞食的下场,算不算恩德深厚?”

“可再看看这些人,却眼睁睁看着恩人骨肉受疫鬼摧残,算哪门子英雄豪杰?”

“早知如此,何苦白费力气,让它们曝尸荒野得了!”

众人大声应和,咒骂不止,甚至还有人啐起了唾沫。

洛尘牙关紧咬,双眼喷火,当下加快脚步,恨不得一步来到墓前。

走近之后,武安君白起的雕像依旧伫立在秋风中,手中长剑指向远方,上面的黑漆光滑圆润,反射着光泽,没有一丝损坏的痕迹。

这下阮镇山更加来气,几乎跳着脚咒骂起来:“杀神,我呸,狗屁!”

“当初就该听瞿师傅的话,一介凡夫俗,凭什么立像封神?”

“受人香火,却毫无作为,简直辱没神明!”

此刻,洛尘已经来到了大槐树下,眼睛死死盯住一块表皮剥落的白色树干,上面有一行烟灰一样墨迹奇怪的字迹。

洛尘默读之后,忽然变得双目赤红,愤然拔出长剑,呵斥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群江湖义士受你们点滴之恩,却不惜以死相报!如今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连轮回再世的机会都没有了,可满意吗?”

众人一愣,一起围了上来,挤在大槐树下,注视着上面的字迹,忽然说不出话来。

阮镇山眼神呆滞,狠狠咽了口唾沫,颤声念道:“昨日所焚刀剑,俱为城隍截获,言吾等游魂野鬼不可滥受香火。

然疫鬼将至,众感念村人收敛之恩德,决心以死相拼。

遂以秋草为刀,槐枝为剑,奋勇杀敌,直至晨曦将至,神魂俱毁,不复能言,故留字于此。”

念着念着,阮镇山忽然双膝跪倒,涕泗横流,泣不成声。

一众乡里也是神情黯然,面有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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