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林风簌簌,石涧水淙淙。此处山势颇陡,巨石桀然。明明松林灌木枝桠横生,再往前却是一片突兀的断崖和一望无际的海,好似这里原先确有陆地,但此时早已被人以大法力生生移挪走一般。
断崖高达万丈,崖上有一方小石桌,刚好能容纳杜毕书一个人躺在这里。橘颂宗其余弟子都不爱这个地方,唯有他经常来此,但他不仅平时看,每年涨潮最厉害的时候他也来这里看,潮水没有一年能涌得上来。
大师兄王富贵说过,从这片海过去就是北俱芦洲,但即便他辛苦修行到烟波境,开了那什么听着很厉害的五识,什么都能看清,唯独看不清这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海。这让他感觉无趣。哪有突兀出现的断崖,涌不上崖的浪潮和一眼望不到边的海?
他想不通这些,正如想不通为什么要修行一般。修行是为了长寿,长寿是为了更好的修行。但一辈子都在修行,是不是本末倒置了?都说证道长生,就连道门五境中的最后一境也被命为长生境。但长生境的人可不长生,远的不说,近处的青阳山祖师爷,真就长生了吗?没有吧。
不该只是为了修行而修行,所以他不喜欢修行。什么时候破境?不知道。成不成天阔境修士?无所谓。修行一事,对于他只随缘。老天爷你爱给不给,不给我也不乐意去求你,当然你要是给了那我肯定也照盘全收。
正如老天爷平时给的那些珍禽异兽,以及前些年他辛苦准备了整整一年,在师姐和师兄们凶巴巴的催促下,终于下定决心要下山积攒功德时,遇到的那只用秘法逃离北俱芦洲,却被青阳山巡狩者发现追杀,濒死掉在他身前的长生境大妖一样。
不要是傻子!
其实他喜欢更人味一点的生活,比如饿了做饭吃饭,天冷添衣加被,打雷下雨收衣服,守着一快小菜圃等收成。就这么有个盼头,盼着盼着日子也就不难过了。
他不懂为什么师兄师姐们在山上不会无所事事,觉得时日过久。也不懂他们闭关怎么能长达百八十年之久,这要搁做他一次性闭关这么久,菜圃子不都荒废了?守着菜圃子,那可是比天还要大的事情。
橘颂峰上好像就他一个闲人,但在陆抬小师弟来之前,他可是宗门里最受疼爱的小师弟。
他会去帮衬大师兄做一些宗门琐事,会不顾宗门禁令,一个人偷偷飞到万里之外的地方,帮二师姐买老贵老贵的胭脂,然后骗她说胭脂和那些珍禽异兽一样,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今儿到三师兄四师兄那儿去听曲观棋,赶明儿到五师兄那儿帮帮场子,折腾些瓶瓶罐罐,分门别类。
当然最有意思的还是去小师弟那,跟着他“哼哼哈嘿”的学打拳,“摩擦摩擦”的走魔鬼步伐。小师弟整天奇奇怪怪的,还经常说那些他听不懂的话。
比如他会对着驾云从半空中飞过的二师姐说什么“安全裤是人类史上最差的发明,没有之一”。
比如他会神神叨叨地跟菜圃对话还有取名,“歪比歪比,歪比歪布”,“这个浑身长刺,一副吃人相的叫甩碟”,“这么长的豌豆射手?水梓戈”,“这颗大南瓜长在豌豆后面,肯定是孢岚”......他虽然听不懂,但不知为何,听着就很开心。
其实他不爱赌,只是怕死。其余师兄不想占便宜,都不愿意跟他赌,但谁都不知道他输了赌局,却赢了心安。只有陆抬小师弟愿意陪着自己,今儿输一颗丹药,明儿输一点灵石,然后他又总能以各种各样的由头还给自己。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