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过后,自然需要休养。远处的白羽卫们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再顾不得什么铠甲鲜亮,旌旗招展,白羽盔缨随风舞动等等。他们几乎人人身上负伤,这就说明即便是负责掠阵的游弩手,也都完成了至少一趟的轮换冲锋。稍作歇息片刻后,已经有一些只是身负轻伤的白羽卫主动起身帮战死的同伴收尸。
古语有入土为安的说法,雍凉军中打了胜战后不给战友收尸与抛弃战友同罪。陆抬突然想起,先前有一位黝黑短寸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稚嫩白羽卫甲士,在谈及战死的问题时。稚嫩甲士虽然脸色苍白,但也没有退缩,只是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阵亡抚恤金要寄给乡下老娘,不要给他那好赌的哥哥。要记得帮他收尸,要在他坟头给他磕响头,即使是老伍头也少不了,最好还要找人帮他念一篇往生经。周围人哄堂大笑,纷纷大骂,有个疑是老兵的大髯汉子打趣道:“哪那么多要求,是不是雏,用不用给你烧个纸婆姨。”
稚嫩白羽卫急得大声反驳,间或加上一些,诸如“一尺枪”,“老子九岁就如何如何,十二岁的时候又如何如何”等的言语,只是那涨红的脸色出卖了他......陆抬往那边望去,黝黑稚嫩甲士和大髯汉子好像都不在了,一时间心头便有些不是滋味。
眼见裘百尺大步向他走来,陆抬长呼出一口气,收起情绪,直起身,向前两步相迎,笑道:“恭喜裘兄。”
似是知他心中疑惑,裘百尺摆摆手,开口道:“北燕多武夫,早些年这些武夫组成小方阵在战场上横行无阻,小规模军队过去便是送死,大规模的军队围剿不仅得不偿失,还容易被牵着鼻子走,确实令得我们头疼不已。到得如今我们雍凉边军对此已有一套独特性的应对之法,故此对待这几名武夫得心应手。此乃战场上的偏途,不值一提,让陆仙师见笑了。”
陆抬摇摇头,“普通甲士面对这些初窥修行之道的武夫,纵使有督战官监督,一有不对劲,便会有人望风而逃。而裘兄这些白羽卫,人人负伤,依旧死战到底。裘兄说的轻巧,我虽非军中之人,却也知这些配合磨炼殊为不易,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
裘百尺没有虚假推脱说什么哪里哪里,自家儿郎做得差,纵然是天王老子也教训不得,要教训也是老子自己来教训。但是倘若做得好,不仅我裘百尺得夸,纵然是一名青阳山仙师的夸奖,也当得起!
陆抬从袖中掏出一瓶丹药,递给裘百尺。
裘百尺摆手,嗤笑道:“这一瓶丹药指不定比我这条烂命还值钱。”
陆抬摇头道:“这是愈伤丸,对外伤颇有奇效。不是给你的,是给你手底下那些兄弟的,先前对裘兄出言不逊,我直接拿过去,怕是会被他们直接扔在地上踩踏,人命关天,裘兄还请快快收下,救人要紧。”
如裘百尺这般的武夫本就不太乐意接受别人的救助,自尊自傲是一回事,更多的是小心谨慎,以赠东西为名,暗藏祸心的可并不少见。裘百尺本能地想拒绝,但听得“愈伤丸”的名字,他身体本能一颤,犹豫不决。
陆抬知他心中所想,笑道:“不用什么灵石偿还,也不用担心丹药里有毒,我们青阳山还不至于如此下作。裘兄就当交我这么一个朋友吧。下次再来雍凉,你和昊羽都得请我喝酒,一顿不够,就百八十顿的,你没钱就让昊羽给。这次立了这么大的一个功劳,何昊羽如果小气,我自然会帮裘兄打抱不平。”
欠酒本就是玩笑话,裘百尺再愚笨都不会当真。这一瓶丹药虽说不是什么珍稀的灵丹妙药,但若要按酒钱算,怕是把皇宫酒窖都喝完也偿还不够。
裘百尺单手握拳,重重在胸膛处拍了三下,行了个军礼,“这瓶愈伤丸,对于你们这些仙师来说,兴许就是随手为之,但对我那些兄弟却是性命攸关,有了它,起码有十来名兄弟不会因此落得个残废的下场,含恨退伍后还被那些市井无赖宵小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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