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鸣见她没打算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开了。

苏小虞见他的身影逐渐走远,才转身又往前走去,拐了个弯,便到了工地。工地里工人们住的大多是自己搭建的铁皮棚,蓝色的两层小楼,锅灶水房厕所都有,又因为刚好空出来一间房,在苏小虞无家可归的情况下,包工头便特例给了她。

她推门进了自己这不到十平米的小房子,一回去便瘫倒在铺了张凉席的硬床板上,看着头顶昏黄的灯泡。

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呢?

她的脑子里突然跳出来这样的声音。

她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想。

可昏黄的灯泡摇摇晃晃,晃得她的脑子一片混沌。

她想到自己为了报复沈逸,变成了一个坏学生,一个自己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样子。想到自己要是放在以前,她从来都不敢想象顶撞母亲是个什么样子,现在竟然也能干脆地和她决裂,利落地离家出走,还睡在一个不到十平米的铁皮棚里,昼夜颠倒地干活、上学。

她以前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或许是她今天看到了陆家人,看到了他们一家其乐融融,连屋子里都暖洋洋的,突然就生出了嫉妒的心思。

她想,这嫉妒其实是源于她内心的极度羡慕。

她之所以那么着急要离开陆家,其实更多的原因是意识到了自己原来还存着对家庭的渴望。她不愿承认,她以为她早就对家绝望了,是个可以独立,不依附于任何人活下去的人。但是,那一丝嫉妒在她的心里滋长,撑开了她自以为强大的内心,叫她看到了里面的软弱。

她其实随时都可以回到那个家里,尽管它空荡荡地几乎和这里没什么两样;她也可以随时卸下自己所经营的一切,不再找沈逸的麻烦,变回之前那个一心向学的好学生;她还可以留回原来的长发,不再担心自己女生的身份会被手下人看笑话,非得看上去像个男人一样才能保护自己。

但是,

自己能做到向母亲唯唯诺诺地服软吗?

自己能安于被人保护在羽翼之下吗?

自己能选择原谅沈逸那个烂人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吗?

答案显而易见。

她冷笑一声,好像都没办法做到。

她的脑子里只要一浮现出“沈逸”两个字,就会使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不少。她感到那种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痛恨的感觉又回来了,而这份恨意,则是支撑她在这样困顿的生活中继续坚持下去的恒动力。

第二天晴空万里,白云如洗,丝毫见不到昨日暴雨下过的痕迹。

“真是的,这么大的雨竟然下在了晚上,为什么不下在早上呢?这样我就不用去做早操了嘛!白白浪费了一场大雨!”童超很是痛悔地趴倒在桌子上,埋怨着老天实在不懂得好好利用资源。

一中的早自习下完之后,一般都有三十分钟的早操时间。

你没听错,就是早操。所有十七八岁的花季青年,聚在一起,然后做雏鹰起飞。(广播体操的名字)

“变态啊变态,校服丑到爆就不说了,还要做那种傻不拉几的动作,我们可是高中生啊,什么叫高中生?就是高等教育中的学生,怎么感觉和小学生没什么分别?”童超又捶胸顿足道。

唐丹则在一旁日常吐槽到,“哎呀,这么些年了,你可算是明白了你小学生的身份了,诶,不对,从你的智商来说,能不能到上小学的年纪都不一定哦。”她笑着摸了摸童超的头,“我说小朋友,你是不是走错班啦?要不要姐姐带你回去?”

童超无比愤怒地一把拍开了她的手,“g-u-n,滚!”

“好了,别闹了,快下去做操吧。”陆轻轻在一旁推了推两人。

苏小虞则是吹着口哨慢悠悠地走进了厕所,要她去做早操?

做梦还差不多。

像童超的吐槽都是口头的,身体却很诚实地乖乖做操,可她苏小虞是什么人?她往往都是个能将吐槽落实到行为的人。她觉得做操很傻,也很无聊,对她这种成天干体力活的人来说,也实在是没什么意义,所以,别人下去做操的时候,她一般都呆在厕所,等到众人都去做操的时候,她就回教室趴着,就算被美美哥发现了,她还可以以拉肚子为借口,美美哥也奈何不了她,他总不能冲到厕所去监视她到底是不是真拉吧?

听门外的人声逐渐稀疏了,直到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她才走了出来。

她的班在三班,从厕所过来,会经过一班和二班,正当她大摇大摆以为四处空无一人的时候,她突然瞥到了二班里面还坐着一个男生。

咦?

竟然还有一个和她志同道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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