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时的我,真的还是听不懂大人说话的意思,断章取义地记住了老师的言语。

比如有一次,我和一个男同桌吵架,男同桌动手打了我脸一拳,然后,我很生气哭着给老师说:“你给我换一个位子,我不和某某坐了,他打了我一拳。”

老师并没有问我为什么我会和同桌吵架,只是将双手背后严肃的对我说:“你父母没有教过你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吗,你回家也是用命令的语气跟父母说话呀!”

那天,我难过的抽泣着,又强调了一遍:“他一拳打到我的脸上……”

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继续给我讲:“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被打为什么不从自身找原因。”

然后那天,我想到我和我的男同桌吵架他动手打了我一拳的过程,我发现我最后一句激怒同桌,便是重复说了一句他自己的话。

我重复了一遍他自己说过的骂我的话,激怒了我的同桌,他将他的拳头落在了我的太阳穴位置,很疼,我便记住了。

虽然,我找到了自身的原因,但我的确没有人教我如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所以,我学起了鲁迅迟到被读书先生训斥了一下在书桌上刻了一个“早”字,然后,我在书桌上刻了一个“忍”字。

可是,这个“忍”字并不比“早”字好学。周树人的先生教他的“早”字,只需要用十分的态度对待时间,而我的老师教我的这个“忍”字却是让我在心上架一把刀。

这并不好学呀,还没等我学会如何控制住自己情绪,我便先学会了被激怒的方式,当别人用我说过的话责备我的时候,我便会变的异常激动。

所以,当我的老师说我的日记《得与失》的时候,我就特别难过,只是觉得老师不喜欢,肯定是我没有写好。然后,我就难过地撕了那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一篇得与失的日记。

七年级的时候,我还是一个想要得到周围的人的赞赏的孩子,可是,我妈看了我的日记本责问我说,“你自己在日记本上说你要保护眼睛,你又躺在被窝里看书。你就是这样保护眼睛的吗?”

我特别难过。

我大姐看了我的日记本上,写着,“有时候老和弟弟打架,是因为我爱我弟,因为没有我弟便没有我。”

然后,我大姐转身瞥视着我问:“小屁孩一个,你知道什么是爱了?”

我也特别难过。

我偷看我二姐的日记本,我二姐会生气地说我,“不准再偷看我的日记本了。”

可是,我却不能学二姐生气地样子告诉那些偷看我日记本的人,因为他们是长辈。

这个事情真讨厌,我的内心深处还只是一个孩子,还不知道如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的老师只是说,让我控制情绪,可是怎么控制住,他并没有告诉我。然后,我把我学来的“忍”字,用小刀写在了我胳膊腕的皮肤上,左胳膊腕一个,右胳膊腕一个,这样我便学会了,然后我便开始小心翼翼地跟周围的同学老师说话了。

遇到同学或者老师用我反问我的时候,我起先只是控制不住情绪没法回答,后来,可以控制住情绪便不会去回答了。有时候内心深处会生出一种愤恨,为什么他们总是要用我说过的话来反击我呢,而往往正是这样看不见的伤害最是难以忘怀,便被我连同记忆一起埋葬在记忆的黑洞里。

初一第一学期毕业以后,伍阳要去二中参加转学考试,她拉着我一块去报名。考场上,贫穷又一次限制了我的想象,我突然才意识到即便我考上,我家里似乎也没法拿出钱来,给我转学,况且,在如此高消费的学校里,即便考上,听伍阳说还得交一大笔借读费。

考场上,我开始眼泪模糊,记忆也跟着模糊不清了。现在,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有一道题,问紫藤萝瀑布这篇文章的作者是谁?

这是我初一时最喜欢的一篇课文,我当是背的滚瓜烂熟。可是考场上,我清楚的看到,我的记忆在模糊,从这道题开始,我原本记得这篇文章的作者名,因为贫穷困住我的想象,我忘记了。然后,慢慢的,忘记的越来越多,后来便连参加过转学考试也忘记了,这种瞬间遗忘的问题,我便更加无法诉说,我只是更加沉迷于读书,却时常不记得自己到底读了些什么内容,没法说出来。

这种不加理解的记忆,和瞬间可能就忘记的问题,直到初二毕业领取毕业成绩单那天,我遇到的一个女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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