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局尘埃落定,笛声戛然而止。

祁茹丢掉笛子跑到我身边,握住我的左手,却不想沾了一手血,立刻慌了神。我示意她不是大伤,先安静下来。

迟隐转过身,面色阴沉犹如修罗。我连忙将受伤的手臂背到身后,虽然我今日穿着玄色的长袍,基本看不出鲜血的痕迹,但我身上血腥气这么重,大概也瞒不过他。

白宗主抚着胸口喘息,由白夫人搀扶着走下来,先是向在场宾客歉礼道:“诸位,实在抱歉!今日是我长青待客不周,如有任何损失,烦请各位如实报给铮儿。”

随后,狠厉地看向仅存的两人,沉声道:“把他们压到地牢去!等候发落!”

喘息声此起彼伏,众人只顾调息自己的内力,也管不了别了的。迟隐的呼吸不稳,怒气还未散尽,捂住我伤口的手却很轻柔,暗红的血液还在巡着他紧闭的指缝空隙源源不断地渗出来。

“不碍事。”我轻咳几声,刚刚压下去的血腥味又涌上来。

他抢过我手中的千殊,将其插回剑柄后丢给许承晋,后者眼疾手快接过,还没等问他要干什么,他便向白宗主作揖道:“子斓受了外伤,容迟某先带她离开。”

白宗主颔首,转头吩咐侍女唤来医师。我刚想跟说“没那么严重”,他却一下将我拦腰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踏出地殿门。

他这是干什么!他这是干什么!我伤得又不是腿,他抱着我干什么!

临踏出门前,大殿周遭似乎都静了一秒。我甚至看到了祁茹瞪大的双眼,许承晋坏笑的痞样,姜渡了然的神色,兰复婉深意的微笑!

他走得极快,步履生风,我的心也被提溜起来,不得不环住他的脖子,讪讪开口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闭嘴。”他淡淡的回绝,步子越迈越大,他神色一如往昔,我却能无端端地看出来他也还在生气,看着他的侧脸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他轻车熟路的将我抱回我的房间,我有一瞬间的怔愣,他从没来过这一片区域,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房间?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经常白天在这里转悠,才记得这么准确。

身后一路疾行的医师气喘吁吁,忙不迭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放下手中的药箱后,上前一步将我的衣袖翻卷上去。

不露出来还好,一露出来真的是整条手臂都是通红的颜色,远远看去有些惊悚。

医师“诶哟”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他回身用棉布沾水将血渍擦去,触碰到伤口时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低头一看,这一剑划得可不浅,现在还在往外渗着血丝。

他给我敷了一层厚厚的止血粉,再用布条小心翼翼地裹住,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姑娘的伤口很深,七日内切忌再动这条胳膊了。如今天气偶尔还是很炎热,恐有化脓发炎的征兆,我稍后为姑娘开几副药贴,姑娘记得按时趁热服用。”

“多谢。”

他又用银针捻过我嘴角的血,观察了半晌,随后又为我把了脉,再道:“姑娘咳出的是淤血,现在内里还有淤血未散,服用几副药即可化解。不过这一段时间还请姑娘仔细修养,不然很容易落下病根的。”

我再次道谢,医师起身将污水换成清水,收拾收拾药箱就躬身离去。

迟隐拿出袖子里的绢帕,浸湿后为我擦着嘴角已经干涸凝固的血,冷声道:“我说没说过,不可以轻举妄动。”

“情况危急,不算轻举妄动。如果我没有拦住他,俟安今日凶多吉少,谁知道那个方桐慎一偏激会做出什么事?万一伤了她怎么办……”

“她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他打断我,“你也知道他偏激,你可知万一拦不住他,今日死的就是你。”

这种时候,我还是选择闭嘴吧。可他却不依不饶起来,继续道:“说啊,怎么不说了?刚才不还振振有词地反驳我么?”

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咄咄逼人,不知怎得居然生出几分心虚来,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脸色。他见我一副知错的样子,长舒一口气,无可奈何道:“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先保全你自己的命,不然你肩上的担子,谁来承担?”

“知道了。”我像个犯错的小孩儿一样听着他的教导。

“这几天的饮食我会让白铮给你换一些清淡的。”他似乎不忍心这么训斥我,再开口时的语气温和了许多,“你好好养伤,等你的伤养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这才一笑:“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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