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就怪在这里。”江迹说。

一号死者的线索就好像无从找起,另外两个死者的线索有了开头,揪着线头尾巴往下找,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关于一号死者的所有信息都没有浮上来,好像被人丢进了深海,吞进鱼肚子里,根本找不着。

会开到一半,宋葬还没来得及二次开口,江迹中途接了个电话,拉着她就走了,去了医院,见一个人。

是周大龙的妹妹——越宁。

周大龙的妻子坐在长长的廊道上,她抱着泛白的保温盒,低着头靠在门边,看见两人来,才撑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有些疲惫的叫了声江迹。

“我想起来了。”她说。

她倚在门框上,身体薄弱得一阵风就能把她吹没。

“他是为了他妹妹。”周大龙的妻子将身后的门打开,宋葬从门缝望进去,是一片昏暗的颜色。

“他想赎罪。”

说着她又笑了一下“为了只狗。”

周大龙的妻子领着俩人进了屋,窗外的光透进昏暗的房间,清冷的光晕打在床头,纱窗偶尔被风吹起,薄色趁机照亮屋角蜷缩的人,凌乱的头发,潮湿的泛黄睡衣,整个身体颤抖得厉害,眸光毫无焦点,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宋葬在门口望着她,心绪被偶尔的呜咽挑起,不知为什么,嗓口有些哽咽。

“她....这样多久了?”宋葬问。

“得一个月了吧!”周大龙的妻子说。“从她知道生姜死以后就这样了,不吃不喝,整个人都涣散了,要不是每天强行给她打营养液,估计早死了。”说完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挑开盒盖,烟草掉了一地,才发觉早就抽完了,她有些挫败,指腹捏得烟盒变形,又揣进兜里,舌尖濡湿干涸的唇瓣,磕巴了几次才出声:“烟,你有吗?

这时才反过魂,宋葬指尖摸到衣兜里才意识她从来不抽烟,有些无奈。“我没这玩意儿....”

“对不起,是我糊涂了。”她笑了一下,只是面皮扯了扯,混着干瘦的面颊和眼底的疲惫,这分笑显得格外阴翳。

生姜是周大龙以前养的狗,房间里疯了的女人是他的妹妹一越宁。

“我见过一次那条狗,是一条毛色品相都很好的德牧,那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越宁。她乌黑的短发被秋风扬起,化着淡妆的面颊微微泛红,眼睛里仿佛藏着好看的星河,一见到越安就笑了,两个酒窝挂在嘴角,眉尾弯成月牙,白皙的手臂抱着生姜有些腼腆的对我打招呼。“你好,我叫越宁!”这是我对她最深刻的记忆”

后来周大龙和他的妻子谈恋爱了,不常在家,越宁每天养着生姜,几乎快成了越宁的狗。再后来,周大龙和妻子说,他把生姜送走了,越宁亲手送给下家。

“她不难过吗?”宋葬看着她问。

“大概吧....我想她应该很难过,朋友圈几乎一个月没有看到更新的动态,偶尔再一起吃饭,虽也是笑着的,始终不达眼底。”

周大龙的妻子说,直到两人结婚那天,越宁才发自内心的笑了,她看见她站在台上,又哭又笑的说着祝福语,觉得那时的她才真正又活着了。

“你害了我!我又害死了生姜——”

生姜死那天,周大龙坐在办公椅上就懵了,那条狗,也不过才3岁,就被告知与世长隔,离了越宁也没过个好日子,死了也没得个好归宿,尸体还是周大龙埋的。他开始惶恐不安,他不知道怎么和越宁说,害怕越宁知道以后难过。

“那时我才知道越宁有抑郁症。”周大龙的妻子搓了搓衣角。

“我就撺掇着,叫这事儿埋在地里,她不知道就行了呗。”

而这件事隐瞒了三个月被捅出来了一

一次聚会上,知情的朋友嘴快说漏了,抱着越宁声情并茂的描绘生姜的死状,白骨梗着血管脱离肉身,鲜红粘稠的血液染得毛皮结块,身上下无一处可看的地方云云。

越宁当时只垂着头喝完了手里的可乐,没有做声,周大龙却私下和妻子说他提起的心总算落下了。

“我总害怕她难过,但忘了她自小便冷心肠,好在悬了三个月的心终究落了地,能安稳睡个好觉了。”

周大龙的话在妻子心里萦绕了半个月,她却总觉得不安心,觉也睡不好。

果不其然,没多久越宁就自杀了。

猩红的血溢满了洗浴盆,苍白的脸色如同一叶孚萍,稍微一碰便会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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