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

皇陵是何等凶险之地,当年木氏兄弟费尽苦心给自己留了条后路,都未能逃脱成功,如今昭和是直面凶险,在机关重重,毒瘴密布的地下逃生,这生机又上哪里讨。

她备好一切,召回昭河,交付兵符,秘留旨意,盘点朝堂,连昭阳与南平王都算进去,这何有归途之意。

一声惊雷骤然炸响。

她抬头,看向乌云里交错的闪电,看了半晌,猛然大笑起来:“苍天既为神,何不广布善缘,何以阴霾灾祸连连,你既不睁眼,何以端坐神明台,既然天不随人愿,我便要斗一斗这天道,人为一界,因何屈居于下,便是那九宵云巅峰,我也要分庭共坐。”

一直侯在大理寺的大理寺少卿上官怡一直在廊下走来走去,不时地望向朱红地大门。

侯在一旁地司正,司务都战战兢兢地垂眼看着手里忙了一宿整理地卷宗。

因着最近案子确实着急,另外几位大人早就带人去查案子了,整个大理寺都没一个合眼的。

半个时辰后,孙苣匆匆赶了回来,进大理寺时跑的急,本就沾了雨水的衣摆差点绊倒脚,上官怡眼瞧着赶紧去搀扶。

她看着孙苣手里的圣旨,问:“宫里到底出了何事,昨日后半夜又是走水,又是夜袭城门,今日陛下可曾说什么.....”

孙苣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先别急,然后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去忙了。

等二人进了堂内,孙苣坐下喝了杯水,才接住刚才的话头说:“昨日的事,大理寺不用过问了。”

上官怡诧异一惊,不太明白的说:“什么意思,这是直接揭过,不打算追究了。”

她心里想,难不成这陛下属实是个放浪形骸,胆小如鼠的人。

不觉有些替先皇憋屈,先皇是何等杀伐果断之人,就连大殿下,虽身子不好,去也是个果决的明君,怎得会走了这么大眼。

就在她想着,又听到孙苣道:“非也,谋逆大罪肯定不会姑息,只是陛下与旱涟王似乎有事不愿公诸于众,只能先把事压下来。”

“旱涟王,大人是说五殿下回来了?”

孙苣点头。

上官怡忙喝了口茶,拍着胸,压了压惊。

孙苣看了看,又给她倒了杯茶:“备着,一会的话,估计够你喝一壶。”

上官怡,掐了下手心,接过茶放在中间:“大人请说,下官洗耳恭听。”

孙苣把今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期间上官怡忍住没有再碰茶。

“那这谋逆的案子,该如何处置。”

孙苣将圣旨递给她:“这新任丞相的意思是,要审,但要审的不露风声,不能落了口舌。”

“这大半个朝堂都与太傅、丞相连着脉,一旦开审,不用敲锣打鼓,都会传遍小巷,估计日升开审,不到日中街头说书的把祖宗三代都编出花了,又怎得不露风声。”

孙苣看着上官怡有些丧气的样子,想起自己当时接过圣旨,想必与她现在无异。

当时,莫道寒浅笑的叮嘱了自己一句。

这话,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同上官怡讲。

那原话是:“都说圣意难测,可孙大人做这个大理寺卿已是三朝元老,想必深谙此道,虽然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未可没有第四朝。”

孙苣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指了指圣旨说:“还不止如此,你看看后面。”

上官怡连忙又仔细看了看,张了张嘴,踌躇着说:“这是要借此血洗朝堂。”

圣旨的后半段的意思是,要明着掩饰,掩饰的樾复杂越好,要让那些勾结之人狗急跳墙,最后好一网打尽。

这旱涟王突然回来是这般用意吗?

孙苣站起身,理了理官服:“走吧,去刑部大牢。”

“刑部,按理不应直接提审关押在大理寺吗。”

上官怡将圣旨收好。

孙苣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人是莫道寒亲自羁押的,除了周尔与顾拓都幽禁于府上,令是旱涟王下的,案件结束前,任何人不得私会,私自提审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那这,难不成要分四批人,开四堂审。”

上官怡跟着走向大门。

孙苣:“没必要,那府上的人,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作为三朝元老,她或许并不能频频猜中君王的意思,但有一点,她的年纪注定有许多事比其他人看的多,看的透。

这朝堂更迭,走走留留不知多少人,可留下的,又有几个比她更了解这朝堂里的硝烟,朝堂外的纠葛。

“而刑部,不是还有个刑部侍郎吗。”

上官怡回想了下:“姬柯,与莫大人同期的榜眼,原来如此。”

这边还没出大门,那边刑部大牢的终日昏暗里在一大早曾到来过一个格格不入的白色身影,独树一帜的气质,倒叫人看见了明月,海那头的神明,带着光恰逢降临。

可惜,这外表蛊惑人眼,但撞见那眸子,就知道简直大错特错。

兵不血刃,不一定只在战场,谋略杀伐里。

就这么和谐的糅杂在了一个人的骨血里。

姬柯亲自打开牢门,引着莫道寒进入,然后在三步之外候着。

莫道寒浑身还湿漉漉的,披风最外面的是最细的鹅绒,抵寒,防水,整个人裹在里面倒有了股不小心跌落凡尘的神女般的味道。

她看了眼倚靠在透着腐朽板床与墙角间的人,昔日高高在上的丞相,如今连条丧家犬都不如,还没了只胳膊。

“告诉我,如何进入皇陵,我可以饶你苟延残喘。”

周舒用好着的胳膊撑了撑身子,半睁着眼皮,泛着白皮的唇里溢出一丝冷笑:“进不去了,都进不去了,我得不到,你们也同样得不到。”

她的笑哽在咽喉,姬柯手里的长剑刺入了她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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