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过半,转眼已到了年尾,因着大年三十宫中家宴太妃年事已高不便参宴,又惦记子孙,是以每年腊月二十九日这天,各宫皇子公主都前去延寿宫小聚一番,今年长公主新婚,便传了话让林颂也一同前去。

将军府内,林颂一大早就被叫起来试穿新衣,才享受了几天年节休沐不用早起上朝的日子,这一被叫起来就来气,况且外面天气阴沉沉的,正适合睡懒觉。

低头看了眼中衣,见不易被察觉身份,就闭着眼站在那任人折腾,肚子里一股无名火压着。

楚寒予一进门就看到了林颂闭着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本不愿进宫心情烦闷,看她这番样子也眉眼含了笑意。

“睁眼看看吧,这身衣服你应会喜欢。”

因为要入宫,又是过年,楚寒予让尚衣局给林颂做了两套赴宫宴的衣裳,今日里见太妃,特意让侍女拿了这件沉敛些的。

郁青色的锦袍,袖口衣摆绣了绛红色的文宇山水,领间做了墨纹修饰,腰间肃黑的束带上镶着一尾白玉游鱼,只等着发冠上那枚莹珠相照拂了。

林颂现下还未梳头,长发随意的束在身后,这一身扮相,倒是有了几分文人雅士的气韵,若不是她的脸还未完全养过来,不知道她女子身份的怕是会觉得她长相阴柔了。

想及此,楚寒予突然想看看这人着女装的样子了。

“穿什么都一样,舒服就行。”

林颂的话打断了楚寒予的游思,抬手遣退了左右,边叫了初洛来为她梳头,边开口道,“那女装呢?”

对面的人睁开眼来,明显有些愣了神,片刻才回道,“我没有女装。”

“本宫有常服,如歌要不要试试?”

林颂喜欢她,在她分析里,有一部分或许跟她久扮男子有关,扮的久了,便忘了自己身份,所以她既想到这人着女装的样子,便说出了口。

她想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早日从这荒唐的爱意里醒来。

她以为林颂会拒绝,却没想到她竟然兴奋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差点儿撞上刚把她按在椅子上的初洛。

“真的?那快让人拿一套来我试试…不行,不妥,走,我去公主房里试,走走走,初洛姐姐也来,我不会梳女子的头发。”

对面的人边说着就边扯了她往外走,一路疾奔到了她寝房,边走边同她说‘不急不急,午间赶到宫里就行,我们试完也晚不了。’

她这一急,楚寒予倒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到了寝宫,林颂瞪着眼等她拿衣服,她却是愣了神。

“公主?公主?衣服。”

被唤回神的楚寒予转身去拿了套素白的常服,广袖长衫,只领口袖口有浅浅淡淡的金色暗纹。

对面的人快速的脱了那身才穿好的衣服,迫不及待的拿过去就要试,拿到手摆弄了半天,才在初洛的帮助下穿了进去。

楚寒予自她脱衣服就背过了身去,直到听到林颂走近的步子才回了身。

或许是因为一会儿还要入宫,初洛只将她的长发随意的挽了挽,她本身的慵懒风气尽显,稍有暗淡的皮肤在莹白衣领的映衬下显出莹润的光泽来,一身素白的锦衫称的她原本修长的身形更多了柔美之意,广袖随意的垂在身侧,似是同衣摆融为了一体,同她散漫的样子一衬,多了分仙风道骨的洒脱。

她本就是习武之人,着了这身女装,褪去男子的阳刚扮相后,英武之气透过慵懒的气韵静静流出,格格不入却又恰到好处。

时过经年,楚寒予回忆起林颂这身女装的模样,她才发觉,林颂或许不是长得最好看的,却是最特别的,她身上的气韵就如同山川流水一般,刚直又婉约,坚硬又柔软,流于尘世又掩于喧嚣。

“公主?”

“嗯?”

“不好看?”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问,好像有些忐忑。

“没,挺好看的。”

林颂听了她的话,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提起并未拖地的衣摆走到镜子前,细细的看了许久。

“该入宫了,快换下吧。”见林颂许久没有要换下的意思,反倒是自顾自看得入神,虽不忍打算,却是不得不催促了。

“哦,好。”她回过头来应着,又回头恋恋不舍的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才低头脱起来。

楚寒予背过身去,思杵了良久,开口道,“若你喜欢这身衣裳,便拿去吧。”

她不是心疼衣服,只是觉得若林颂真的时常穿着,怕哪天被人撞见。林府中虽都是林颂多年的心腹,她二人分居两处林颂都不避讳,但万事就怕穿墙,知道的人越多,她越会不安,她不想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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