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桥眸光一颤,他的心跳有些加速,看着楚听弦转身要回自己的床榻,他脱口道:“你的画是和谁学的?”
楚听弦随口回答:“基础是先生教的,但是我和他画的不太相似,怎么?”
柳溪桥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往日温和语气问道:“你画的杏花,笔触风格我见过类似。”
楚听弦脚步一停,两人隔着屏风,烛光温柔,柳溪桥盯着那点烛焰:“当初苍舒教主的密函上,画了一只桃花,画法与常人不同,我便一直记着。”
楚听弦语气毫无波澜:“你便用一朵杏花的画,就认定我是苍舒教主?”
“……”柳溪桥缓缓道,“你不也曾因为一双眼睛和一个姓氏,质疑我是慕家后人么?”
楚听弦道:“你当时不想说,我没追问。如今我也不想说。”
柳溪桥默然。又听楚听弦开口:“你想知道的,我迟早会告诉你。”
他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不骗你,早些休息吧。”
烛光灭了。
柳溪桥没由来地心乱如麻,竟不知何时才睡去。
翌日,柳溪桥正准备出门时,早上一直不在的楚听弦不知从哪冒出来,站在大门边上对柳溪桥道:“别冒进。”
柳溪桥闻言回眸一笑:“倒是没见过你这么啰嗦。”他随手拍了拍一旁下人准备好的的马,翻身上马,迟疑了一下又道:“你昨晚所言当真?”
楚听弦道:“当真。”
柳溪桥微微一笑:“等我回来。”说罢纵马而去,楚听弦半抬着眼望着他,直到了没了踪影。
楚听弦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傻,还好四下无人,他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他回到书房,看见候如海派人送来了一堆教内事务,随便翻了翻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哪个门派不服管了又来挑衅之类的。
“……”楚听弦把那些信件一扔,觉得候如海可能是被留在苍舒憋坏了,脑子有毛病。
楚听弦转过头,看见昨日画的画已经被裱好挂起来,他看着那在画中飘飘悠悠的飞着的杏花,忽然想起当初在洛阳,伸手摘取自己发上落花的柳溪桥。
那双眼睛一直含着笑意,映衬着窗外的月光。
楚听弦漫无边际地想:我确实莫名其妙待他与旁人不同。
同他一起在苍舒长大的发小诸如候如海几人虽对他忠心,但终究不似普通朋友。楚问箫没的早,况且兄弟之情到底是亲情,和其他感情不同。至于师父二人,更似父母,到底隔着一代。
如此说来,楚听弦也只有这么一个敢和他随意调笑嘲弄的朋友。
若是这个人一开始就是特别的,后来对他的感情慢慢变化,就再正常不过了。
楚听弦一向狠心,刚有些苗头便敢剖心审问自己。
有什么怕的呢?因世人常道:龙阳之好,不为世俗所容吗?但他一个魔教教主,世人说的话不就是放屁么?
或者是怕自己爱上不该爱的人,在楚听弦这里就更没有道理:只要我爱的就是该爱的。
又或者因些地位身世而裹足不前,如那孟枕魂一般。
楚听弦当初便对柳溪桥说过,若是他心上人和他身份对立,那他就直接抢人,他人之事与他们何干?
对谁好或是喜欢谁并不是罪过。
他这一晃神,等收回心绪,便看见桌上香炉里,心字香已经燃尽了。
楚听弦微微蹙眉,他一般很少燃香,只偶尔管家会点上点熏熏屋子,他来书房是这心字香还剩了大半。如今燃尽,可见时间也不早了。
按理说这么久过去,柳溪桥应该回来了。楚听弦起身,拿起燕凉,转身出门正好看见一个小厮:“先生在哪?”
小厮恭敬道:“先生在花园弹琴。”
楚听弦走到花园,听见花移影的琴声一停:“听弦,有事?”
“先生。”楚听弦走上前,“柳溪桥去的是哪个门派?”
花移影抬头望了眼天:“他这个时辰还没回来?”
“没有。”
花移影道:“你要去找他?”
楚听弦道:“是。”
花移影垂下眸子看着琴弦:“卧江门,位处钱塘江南。是个小门派。”
多小呢,当初老教主听烟雨揍邪魔外道收拾自己人的时候,都懒得对这个门派出手。
“小门派反而容易狗急跳墙。”楚听弦道,“只怕暗地伤人。”
花移影点了点头,待楚听弦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地问道:“你喜欢柳少侠?”
楚听弦脚步一停,语气一样平静:“未到喜欢,但是自觉也差不远了。”
花移影道:“程度深浅你都知道?”他将七弦琴放到一边的石上,“什么时候开始的?”
楚听弦道:“洛阳之行,他赠我此剑,便心中有感。”
花移影起身:“你缺宝剑?”
楚听弦淡淡道:“我缺替我认真挑选宝剑之人。”
楚听弦曾事后问过柳溪桥,是不是为了闲饮阁请柬才去买剑。
柳溪桥笑道:“不,闲饮阁的兵器极好,我本就是想买来一把赠与楚兄。至于请柬么,老板觉得谁有了资格,便会将兵器铺里的东西卖给他,权当做默认的暗号。通常都是买点梅花镖,本就是象征一下,似乎这么多年也就只有我去千金买剑了。只因我觉得只有这样的剑才配得上你罢了。”
花移影道:“世人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对自己的心意倒是清楚得很。”
楚听弦轻笑一声,回身看师父:“终归有迹可循。”
花移影也难得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徒弟的肩:“去吧。”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