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笑寒温声说:“哥哥,你让我教,我教便是。我好像记得你说,你爱学习?学习使你高兴?”

祁纵立刻面红耳赤:“这个坎还能不能过去了!”

下一刻,卿笑寒忽然向后退,拉着他跃上了房檐。祁纵摇晃了一下才站定,结果不慎踩掉了半块碎瓦。

“喀啦”一声,被屋子里的老婆婆听见了,气得老人家抄起扫帚,颤巍巍出来骂道:“哪来的夜猫子上房揭瓦?吃老身一记九齿钉耙!”

祁纵闻之色变,忙戳卿笑寒:“快走!”

卿笑寒却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牵着他向远方掠去。

两人身法都轻,脚步声飘散在风里。卿笑寒长袍广袖,平时端雅坐立只显清贵,此时迎风浮展,漫卷如星屑浮动的云。

祁纵犹疑不决,不知这是否也是教学内容,便没有抽手。他一犹豫,便被带到了安澜城的最高处,是一尊层层点烛的塔寺。

两人来到塔顶,流云不息,散入来去夜风。卿笑寒率先坐下,对祁纵莞尔道:“哥哥请坐。今夜借三分月光,一城灯火,请你喝半盏淡酒。算作纪念我们击掌为誓,薄礼相赠。”

祁纵一挑眉道:“你什么时候买的酒?”

“没有买,也买不到。是上回发觉哥哥喜欢,我亲手酿的。”

卿笑寒说话间,指尖轻点空中,便依次落下酒壶与酒盏,皆是上好的古董玉器。一股清郁的酒香从中漾开,他沉吟片刻,自语道:“好像少了点什么。”

有月光灯火,仙家美酒,是少了盈耳的清听。此地没有管弦,卿笑寒轻轻拂袖,天边竟隐隐雷动。

祁纵不禁道:“这是什么术法,修士大能交战时,常见灵力引出天地异象,但是从没听说有人能呼风唤雨。”

卿笑寒随口笑道:“反正不是普通的术法。”

“那是什么,幻术?”

“不是幻术,是媚术。”

祁纵:“……骗鬼的吧?”

“怎么会。”卿笑寒微微一笑,“难道我施此术过后,哥哥没有对我更加意动吗?”

祁纵:“……”

祁纵瘫着脸道:“谢谢,但是我本来就没有对你意动,不存在‘更加’。”

“哥哥,你好凶残。”

卿笑寒半真半假地望了他一眼,一手按住雪白的袖口,一手为他斟酒。不一会儿后,莹亮的雨丝在天地间拉出银线,一时间雨声淅沥,潇潇如沸。

他们这片方寸地却干净温暖,独立于降霖之外。

城中老人挪出青缸盛水,孩童们溜出家门,在细雨中打闹玩笑。祁纵伸手触碰了一下,是真实的雨水,不禁微微睁大双眼。

他回头,卿笑寒已向他举杯:“哥哥,要尝尝吗?”

祁纵接过酒盏,一饮而尽。不知卿笑寒用了什么原料和手艺,竟然让他从学会饮酒到现在,第一次体会到了醉酒的感觉。

空气一层层地波动,潮湿雨雾化作缠绵。嘈嘈切切的落水声时近时远,只有身边人一袭白衣,金纹昳昳,眼底是模糊的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

祁纵在朦胧间看见,卿笑寒的额心微微闪烁,浮现了一点冰蓝色的菱印。

而古书中记载,额心有印者只有三类:仙,魔,神。

九重崩塌后,神族近乎灭绝。修真界不出飞升者久矣,也没几个仙。唯有魔这种东西,层出不穷,强大到一定地步后,可凝成魔印。

卿笑寒不可能是魔。

祁纵喝醉了,迷迷糊糊地想:魔太丑了,所以他不是。他要么是仙,要么是神。

不觉之间,祁纵丢了杯盏,枕在卿笑寒的膝头睡去,没看见他眺望远方,伸手碰了下雨幕。

“哥哥要睡了。”

卿笑寒平静道,“都小声些罢。”

天地间的雨水骤然停歇,千万点晶莹刹那凝滞,仿佛星空定格。

城中人发觉异象,惊叹不止,纷纷上街观景。有小儿伸手去接空中的雨水,向同伴好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大概是仙人来了安澜城,哄心悦之人开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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