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多块钱,这在八几年可是很大一笔。
特别是在农村,一个壮年劳动力挣一天的工分儿也就是一毛八分钱,土里头刨拉一年,也不过是挣下这个数,女人们缝缝补补几天就能挣下这么多钱了?这咋瞅着跟天上掉白面馒头似的稀罕哩?
晚上关了灯,周婶领着两个儿媳妇躲在柴火堆后面数着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周婶一个劲地夸着陈兰芝是个有能耐的,能揽下这么大的活计。
大儿媳妇心眼儿多,问:“娘啊,我总觉得这笔钱也挣得太容易了一点,会不会犯法啊?”
周婶把眼睛一瞪:“谁犯法?犯啥法?你没听你爹到县里去开会,人家县长都说了?鼓励咱们农村人发展多种经济,也就是说现在不叫咱们农民光闷着头种地了,也能想想别的营生,咱们这也是响应上头的号召里,怕啥?”
二儿媳妇想了想道:“可是你偷爹官印这个事儿到底是悬了点,要是叫爹知道了,他能不发脾气?”
周婆娘一拍大腿:“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我说你们两个啊,嘴也得给我严实点,你们要是敢给我说出去,往后再有这种好事儿,我就自己干,不带你们了。”
两个儿媳妇赶快赌咒发誓地表白,绝对不会把这事儿往外说,以后有活儿还要跟着娘干,闷声发财挣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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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邹海唆使陈飞龙绑架和胁迫你的案子我已经给报到上头了,这回邹百川想假装看不见也不行,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陈飞龙这个人竟然会这么机灵,事发当天他就跑路了,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一下咱们的线索就又断了,大哥……你在听我说话吗?”
瞿红生把眼睛从车窗外面移回来:“嗯,我听着呢。”
欧阳羡皱眉:“大哥,你最近怎么老是这么魂不守舍的?你以前可从来都没这样过。”
瞿红生没说话。
欧阳羡继续道:“京城那边也传出消息来,伯父已经要立马恢复原有待遇了。”
“可是那些国宝还是下落不明对吗?真正的罪魁祸首依然逍遥法外。”瞿红生顿了一下,继续说:“陈飞龙既然可以把国外的一些违禁品运回国内,他也一定会有办法把国内的一些东西都给送出去,邹百川与他的关系如此亲密,我们完全可以推测邹百川借着陈飞龙的手向海外销赃,而陈飞龙能把他的走私生意做得这么大,也肯定是得到了邹氏父子的帮助,我们只要顺着这个线查下去,定然会有收获。”欧阳羡沉吟了一下:“大哥,你的思路完全正确,可是邹海有精神病史,即使抓住了他,他的陈辞也未必就具备法律效力,邹百川那个人办事又向来滴水不漏,除非,咱们试着从另一个人身上打开突破口……”
瞿红生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又想说什么?”
欧阳羡干巴巴地一笑:“大哥,你知道,龚贝娜在邹百川身边这么多年,她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少,如果她愿意为我们提供证据的话……”
瞿红生冷哼:“提都别提。”
欧阳羡啧了一下唇:“大哥,你这就死心眼儿了不是?连瞎子都看得出来龚贝娜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为了大事,你就算是小小地牺牲一点色相又怎么了?”
瞿红生从牙缝里绷出一个字:“滚!”
欧阳羡一吐舌头,回过头专心开车,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大哥,昨天首长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劝你回去……大哥,老爷子的事儿现在已经告一段落了,要不然,你先跟我一起回去报个道?”
瞿红生沉默了,那个小女人的出现打乱了他的所有思路,瞿红生的头脑第一次如此迷乱,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了。
“欧阳,首长那里你先帮我打个掩护,我想先忙结婚的事儿。”
欧阳羡脚底下一滑差点溜车:“我说哥,咱们现在说的是一回事儿吗?你这拐的弯可有点猛?那姑娘是哪儿的?”
“你见过,上回在严家村附近救下来的那个就是。”
欧阳羡的嘴再次张成个O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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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批校服很快加工完毕,陈兰芝和周婶带着几个妇女一起把衣服往学校送。
两个人天不亮就坐上生产队的车往镇里赶,赶到镇上的时侯已经快十点了,几个人背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往学校后勤处走,耳边传来一阵阵朗朗的读书声。
陈兰芝脚下一顿,遥望一排又一排的教学楼,眼神里浮现出无比神往的神情。
小时侯,她也和所有孩子一样,梦想将来成为一个医生,一个科学家,或者一个老师,可是现实残忍地让她放弃这一切。
上辈子她只是读完初中就被迫缀学了,后来又被陈国柱用七袋水泥卖给了刘刚,然后,就是给人家当了一辈子不花钱的保姆,到死都是个半文盲。
想起来这些,陈兰芝有些心酸,后勤处的人把校服清点完,对质量非常满意,后勤处的领导对周婶说:“想不到你们村里的领导这么有魄力,带着乡亲们搞个体生产搞得这么好,怪不得市里来支教的杨老师会推荐你们。”
周婶不知道那个杨老师是何许人也,只得胡乱客气道:“应该的,应该的,你们给我们付了工钱,我们就得把活儿给干好呗。”
后勤处的领导笑了:“您真是太谦虚了,上面一直号召各乡镇发展个体经济,可是这里头的操作难度挺大的,市里想在咱们本地找个村镇当试点都很困难,没想到你们严家村地方那么小,反倒在思想上这么先进,改天啊,得把你们的事迹给报到市里,好好表彰一下。”
周婶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只管仰着脸打哈哈,点完了货,把钱数一点,欢天喜地的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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