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发伤,雪滴整个身体麻了大半,加上全身被包扎得像个死人,除了头,其他部位都动不了。不得不感叹,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让蔓青萝给她包扎,真是一个敢医,一个敢受!
房中透过微微月光,长夜漫漫,这厢雪滴心中那股孤独与无助感油然而生。她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抬起了手,又花了小半会功夫手才够到一旁的水杯,奈何大喜过望,手一抖,那杯水砸在地上,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地响亮。
雪滴长叹了口气,心里自我安慰,好歹还有命在,未来尚可期。
不知又过了多久,雪滴怕是疼得糊涂了,晕晕沉沉、迷迷糊糊间,她竟看到了澹台憬悟那张脸。他点亮了油灯,还递水给她喝。
雪滴愣愣想接过,可是手怎么也抬不起来。那人皱着眉把她扶起来坐着,又将杯子凑到她嘴边,雪滴终于喝上了水!
整个过程,她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几乎每次见你,你都是千疮百孔。”
好像还真是,雪滴终于清醒过来,看了眼乌漆嘛黑的窗外,乃问:“现在什么时辰?”
澹台憬悟将水杯放下,坐在桌前像在欣赏一具干尸,将笑不笑。他道:“丑时刚过。”
雪滴道:“你是鬼吗?生更半夜故意跑来吓死我?”
澹台憬悟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失去往日的光泽,乌黑眸子盯得雪滴浑身不舒服。半响他才道:“你被我吓死了吗?我看你精神得很。”
雪滴咧嘴一笑,笑得颇为真诚,她道:“白日里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折回来了……”
澹台憬悟一手转着杯子,一手轻敲桌面,仿佛在思考,须臾方道:“闲来无事,游山玩水。”
雪滴深吸了口气,忍不住赞道:“公子好雅兴!!!”
澹台憬悟歪嘴一笑,像在自嘲,终是没接话。雪滴想了想,接着道:“云岭有你的暗卫吧?连夜赶来,图什么?”
澹台憬悟终是一声轻笑,少了几分随意。他道:“我的暗卫无处不在。连夜赶来……怕你死在别人手里,传出去我会威名有损。”
雪滴张嘴想说又始终不知道说什么,好有道理,简直太有道理了。良久她才说:“那为了你的威名,你可要看好我!如此那般,我才能安然无恙地死在你手里。”
那厢只是挑了下眉,没了下文。
一番东拉西扯的闲聊,雪滴似乎来了精神,她见澹台憬悟不语,又道:“冒昧问一句,你来南疆,究竟要做什么?”
澹台憬悟抬了头,因为他一双眸子少了些许往日的灵动,映射出雪滴没见过的神情,他道:“这你要是知道了,可比你拥有武林第一令的消息要招人‘欢喜’,你确定要听?”
欢喜二字,那厮咬得十分用力。一个武林第一令就让雪滴置身明枪暗箭中,见他并非玩笑,雪滴忙道:“当我没问,当我没问。”
雪滴原本还麻木的身体这厢也不麻了,伤口上的辣疼感也减少了。相比之下,前些日子所受的肩伤更让她难受,那种伤口愈合中带来的瘙痒,令人坐立难安。
雪滴本想伸手去抓上两把,可手被蔓青萝裹得太厚,不能弯曲。雪滴抬手试了数次,终是无果,忍耐良久,委实别无他法,她只得到:“你能否帮我个忙?”
澹台憬悟抬眸,以为是何等大事,等了半响,等了句:“帮我挠挠肩上的痒……又或者帮我解开手上的纱布我自己挠……额,还是算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雪滴刚说出第一句,澹台憬悟一言不发地盯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越说越没底气。
“伤口愈合,长出新肉,会痒是正常,不能用手去抓。再说,你让我替你抓,合适吗?”
雪滴没想到他竟是这般正人君子,抿嘴笑得开心,随口扯了句:“怕什么?你又不是没看过,肩膀而已,不打紧不打紧。”
澹台憬悟居然龇牙!!!半响他才道:“你对谁都这样说?”
雪滴思考了一番,摇头道:“以前没机会,以后如果需要,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算不上何等要命的大事。”
澹台憬悟勾嘴一笑,软语声又起:“你可得好好记住。”
那话酥到了骨子里,好听得出奇,令人忍不住回味无穷。雪滴愣住,没在言语。
“之前你说除了你没人知道武林第一令在我手里,可言汐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她也不逼问我此令现在何处,竟跟你一样也想杀我。”,雪滴突然转了话题。
“我说的是知之甚少,知之甚少不代表没人知道。”澹台憬悟纠正她。
这真的是雪滴见过的最有良心的杀手,遂多看了他几眼。雪滴点着头,喃喃自语:“可她的剑术,真的是很厉害。”
澹台憬悟轻哼了声:“就算输给她,你也不冤枉。打成平手,该沮丧的人是她,你伤神什么。”
雪滴悠悠然一句:“听你这么说,你倒是挺了解她的,言汐月长得倾国倾城,楚楚可人,你该不会……”
澹台憬悟突然走到雪滴床前,照旧弯腰与她平视,他身上那淡淡的香味萦绕四周,让人容易失神。他道:“该不会什么?说下去。”
房中灯光微黄,忽有一阵妖风自窗边袭来,那灯闪了一下,而后又慢慢亮了起来。雪滴对上那双眼睛,笑得没心没肺,终是没继续往下说。
见澹台憬悟又坐了回去,雪滴舒了口气,道:“你那么有钱,有没有什么良药,可否赠我一二。”
澹台憬悟正在喝水的手抖了一抖,似乎又听见了什么奇闻怪事,他许是不太明白,此女为何总是几次三番地理所当然问他要东西。半响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已经给过了。”
给过了?何时给的,见那厮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雪滴叹了口气道:“那布条,你还我吧,我命不好,若没它护身,会死的……你为何这幅表情,我说的句句属实。”
澹台憬悟:“……”
一直到拂晓时分,雪滴实在困得不行,到底没能坚持到最后便昏睡了过去。她不记得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那晚自从喝了那杯水,身上的伤少了些许疼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熬。
一直睡到傍晚,雪滴醒来又差点饿晕。正欲起身,她发现手里捏了东西,摊开手心,正是她的护身布条,那用血写上的雪滴二字,早也模糊不清,血迹呈黑状,融入白布,白布也不再是白布,变得暗黄。至今,她已经带了十四年。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