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莲像做了一场热身运动,心中积聚的郁气抛却一空,就在薛璘房里的外间长榻上睡着了。
才刚过四更,殷莲就醒来。
薛璘听见动静,只披着一件很薄的纱衣跑了出来说:
“天还没亮,莲二爷不多睡一会儿么?”
“不用了。”殷莲自顾自地套上靴子,理了理衣服。
“那我叫伙计端点吃的来?”
“不必了,我从来不在jì女的房里吃东西。”
“为什么?”薛璘追问道。
殷莲见问,摁指在嘴角扫过,露出极其不屑的微笑:
“在我眼里,娼jì只不过是一件工具、一件玩物。我可不会跟玩物在一起吃东西,明白吗?”
“你这么瞧不起我这等人,也瞧不起你娘么?”薛璘异常冷静地回道。
殷莲不是不知道全丰城的人都知道她娘穆若兰是个ji女,立马眉头一皱,凶道:
“不准提我娘!”
“你娘也是娼jì,因为她,让你没有个好出身,你就恨她么?”
“你怎敢对我说这些?”殷莲气愤地走到薛璘跟前,“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
“因为我想对你好。”薛璘果断地直视殷莲,“你可以不把我当人看,但你不可以不把自己当人看。其实,莲二爷的心里一点也不快乐,相反你自卑,只有玩弄比你低jian的娼ji,你才能发泄对你娘的恨———也只有,玩弄任你摆布的娼ji,你才能补偿对姑娘求爱失败的自尊心———我说的对吗,莲二爷?”
殷莲最初仰着头,像睥睨一个下等人一样听薛璘说话,忍着怒火不发作。慢慢地,内心深处的铁牢房突然被人敲响,不禁惊慌失措,最后竟然难以相信薛璘会看穿他心中的秘密———
这个秘密也只有穆老太太深知,深知殷莲也玩娼ji,不然她老人家也不会点着殷莲的胸口,叫她自重;
这两年,殷莲都追了十二、三个姑娘,并非只是简单地“见了一个爱一个”,而是,她要“驯服”喜欢她的姑娘,也要“征服”不喜欢她的姑娘,她的自尊和骄傲建立在驯服与征服之上;当她“求爱失败”,娼ji就成为她补偿失败感的工具和玩物———
被如此□□裸地揭开外皮,殷莲大笑起来,先是疯狂,转了个身,摸了摸鼻子,这正是她掩饰心中慌乱的习惯动作,然后双眼已红湿,颤然张口,指着薛璘说:
“你的赏钱没了!谁允许你可以自作聪明、揣测恩客的心思!”
薛璘却握住殷莲的手,说:
“你真的喜欢她,就应该学会理解她,你能不能给一个女人幸福,就看她遇见你之后有没有比她遇见你之前快乐,如果没有,说明你成了她痛苦的根源。”
殷莲收回手,呆呆地坐回榻上,突然捂着脸,瞬间被悲伤笼罩———
“我,我想和姐姐一辈子在一起,我想让姐姐像我一心喜欢她一样喜欢我……可,可我已将自己活成这样,我早丢了我自己,我脏,脏透了,坏透了,姐姐那么美好,她怎么可能不介意我的种种过往……从看到姐姐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配不上她,但是从看到姐姐萌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要勇敢地告诉姐姐我的心,我不止一遍告诉姐姐,我喜欢姐姐……”
殷莲偷偷掉了泪,瞬间就用袖口抹掉:“我早该认清现实,姐姐只需要我挂个名跟她成亲,但凡有人用点心来追姐姐,姐姐都会比喜欢我更喜欢那个人……”
说着,殷莲又突然癫狂地笑起来:
“哼,什么奉旨守陵,什么莲二爷,一点屁用也没有,其实姐姐可后悔了,随便选择一个公子少爷都会比我好,我爹是大将军,我算什么东西……我不过是,裱子生的小杂种,小杂种就只能玩玩裱子啰,岂不绝配,哈哈哈———”
薛璘在一旁静静注视殷莲这等如痴如狂般深陷在自己的心牢里,情不自禁起了一丝心疼,走了过去抚上殷莲低垂的头,想安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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