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不回将军陵睡会怎样?”
“诶?”殷莲觉得这问话里有些怪味。
苏夜凛回头瞪着她:
“你的明月姐姐会怪你,是不是?”
“姐姐!你……”殷莲突然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想?”
“你走吧,我也不想留你。”
苏夜凛立即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
“如果姐姐高兴见我,我死也要陪在姐姐身边;如果姐姐讨厌见我,我就在姐姐看不见我的地方陪在姐姐身边———每次见到姐姐,姐姐都是不高兴的样子,还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我暂时回去明天还来,不要提什么明月了好吗?如果姐姐不高兴她在将军陵,我可以把她送到远一点的城镇……”
殷莲轻轻走过去,又缓缓蹲下来望着苏夜凛,言辞恳切地说,“都是那个恨玉不好,她赖上我了,也打扰到姐姐的心,明天,我也可以把她送到远一点的城镇……”
苏夜凛捋过鬓间一丝秀发,似怒非怒,蛾眉微蹙,带着严肃的语调说:
“你把自己的错都归咎到别人身上,这样好么?昨儿一个酒黎姐姐一个明月姐姐,今儿又来个恨玉姐姐,为什么我就没有?阿仁阿忠师兄们也没有?偏偏就你有?我明明已经亲眼看见,是你勾引了人家,不然人家会主动爬到你榻上,趴在你身上?你不是也很享受么?现在又怪起别人了?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我本不想理你,我看透你了,我也看厌你了!从今以后,包括成了亲后,要么每天早上从这儿起、晚上从这儿宿,要么滚到你的将军陵里窝着,不许再跨进苏家宅门半步———这是‘约法三章’里的第四条要求!”
殷莲心想:你既然又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我天天住在这儿,不如说你我是“挂名夫妻”,但还必须遵照正规的要求进行,不就等于一边骂我一边给我顺毛,我可不是“磨道的驴子——听喝的!”———便说:
“姐姐责备我的对,但是她们自己要喜欢我,死揪着我不放,个个赖着我我也不想太狠心赶她们走,明知道我不是真心要她们,她们偏偏愿意陪我玩,只不过玩得过火了一点,把她们嫁人的‘本钱’玩没了,这也怨不得我;更何况,哪家丫鬟婢女会是干干净净地出去嫁人,不也被她们的少爷公子们玩够了?偏偏在凛儿姐姐这里,我就成了罪魁祸首?明显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夜凛冷笑一声,说:
“那我还得夸你厉害,本事大,手段多,只要是漂亮姑娘,来者不拒,可谓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桃花运旺了一片天!”
“姐姐,你这是实话,不用你夸……”殷莲笑了笑,躬身站起又坐到苏夜凛。
苏夜凛立马变了脸色,呵道:“离我远点!”
殷莲只好缩到地下,照之前的模样蹲着。
苏夜凛说:
“我是指望不了你能安分一点,反而你倒觉得放荡驰纵没什么大不了,你没有错,是我有错,错在我下错了注,赌你的武艺超群,赌你的一见倾心,更赌……你的女儿柔情,哪像你这般‘浮花浪蕊’低俗下jian、浑然一男儿般的yin棍、浊物,见天脏了我的眼。”
殷莲立马红湿了眼眶:
“姐姐心里是这样的我,我还有什么脸待在姐姐面前,可说是连待也不能待了,姐姐对我的评价是越来越差,我就说吧,每多待一刻钟,我的心就要多领受一份罪过……”说着低了头闷声抱住双腿噙泪。
“你要是受不了就走吧。”苏夜凛看着殷莲的低垂的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言不由衷的不情愿和怨念。
殷莲没有看见,也不能洞察苏夜凛掩藏的真实心迹,咽口气,点了点头,起身向门口走去时又回头看着苏夜凛———
苏夜凛仍是那副叫人望而却步的凛冽模样。
可是殷莲无法叫自己不迷恋苏夜凛,即便他在她的面前开始一点点的卑微———还是挤出笑脸喊道:
“姐姐,我会早点来的。”
苏夜凛脸上忽然现出不安和怒意,再也遮掩不住心神的慌乱:
“你走了还来干什么?”
殷莲杵在原地,张开的口不知怎么收回———
她看不透,苏夜凛有意无意地虚掩着的门,到底是让她通行还是不让她通行。
而苏夜凛心里所想的是:我的门没锁,台阶也给你铺好了,你顺着我的路上来,在我门前低个头就进来了,为何还要把我的台阶给拆了,光让我失望,逼我扔出一堆刀子封路,现在又委屈巴巴地要回去,你不受气谁受气!
殷莲怎么也想不明白,刚刚约法三章的第四条竟是给她走的台阶,正如上回约法三章的第三条也竟是给她走的台阶……她一心把“台阶”当作苏夜凛故意找她出气的导火线,即便她怎么“诚心实意”地交流,都会引燃导火线,就会有无数的刀子朝她飞来,也就完全像是苏夜凛故意刺激、贬损她;她哪里猜得到苏夜凛刀子扎人的嘴、正是掩藏着“恨铁不成钢”、“恨爱不专情”、不能道破的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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