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梦媛又脸红了。
女房东是真喜欢陶梦媛,她说:“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呀,你要是喜欢他,要么就主动追求他,要么就别这样浪费时间呀,大好的工作机会,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了!”
陶梦媛说:“小夏姐姐,不是这样的。”
她坚定地看向女房东:“上次你就找过我帮忙,我也不瞒你,我家里确实有条件叫我转到一中去,其实我真要转,江理附中我也能进去,但是我不想靠家里,我读这么多书,考研究生,就是不想一辈子都靠家里的。”
女房东道:“是是是,话是这么说,但是你有这个心就好了呀,你学历也不低,对学生又负责,何必留在六中受欺负呢?我上次听说……”
陶梦媛一把抓住她的手。
“姐姐,你不明白,我这个资历,完全进不了一中,我进六中就是我自己考进来的,我就算以后要去一中,也要自己考过去,我能在哪里上班就在哪里上班,我不需要家里人的照顾。不过还是谢谢姐姐啦,你刚刚说的……关于学长的,我也会考虑的。”
陶梦媛红着脸朝她吐了吐舌头。
女房东哑然了。她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又美,又善良,成绩又好,家里又有钱的女孩子,都这样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养活自己,而她只是一个靠着爸爸的房子,什么都不会的女房东。
说不嫉妒是假的,女房东太嫉妒她们了,嫉妒那个黑旗袍的用钻石镜子的姐姐,嫉妒脸上贴着贴画奔跑的陶梦媛,而她自己,只能在旁边看着,既不美丽,也不坚强。
她好像只会柴米油盐地在马戏区租房子,二十年后,也许她就成了另一个卢阿姨。
女房东勉强露出一点笑意,仍然回握住陶梦媛香皂般白净而细腻的手。
她郑重地说:“陶老师,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开完家长会,女房东慢慢地走回家,打量着街边开始贩卖的年货,想着今年该贴什么对联,去年买的大中国结要不要拿出来洗一洗。
她是一个见得别人好的人,嫉妒在她这里并不是一个坏词。她还能上学的时候,就很嫉妒同桌头上新崭崭的头花,但是调皮的男生把同桌的头花扯走,她马上拍案而起,提着扫把把那些小男生打得嗷嗷叫。同桌要把头花送给她,她擦擦鼻子上的血,摆摆手说不要。
那简直是当年的她抵抗的最大的一笔诱惑,觉得自己豪气极了,第二天同桌就换了一个新头花,一个星期上五天学,同桌换了三个头花,那个头花破了一点边,同桌不想戴,就把它丢了。
小时候的她还为此捶胸顿足,懊丧不已。
但是她那时就已经知道,如果她接受了,她还是会嫉妒同桌。有了头花,还要嫉妒铅笔盒,嫉妒小皮鞋,嫉妒娃哈哈,嫉妒一打开热气腾腾的午饭,嫉妒下雨天来接她的爸爸妈妈。
世界上的东西,女房东拥有的太少了,她从小就嫉妒许多许多东西,根本嫉妒不完,嫉妒到最后,看都看累了,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
有人将全世界最好的一瓶香水做礼物送给她,她也早就不敢接了。
她还是买了一副对联,提在手上走回去,看见门口蹲着一个人。
一个看上去就傻不拉几,蹲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陌生的男人,个子高块头大,吸着鼻子缩着手。
女房东把对联蜷成一根小棒子,拿在身后,试探性地问:“你找谁呀?”
那人一下子就跳起来了,道:“我就知道我没找错!你长得比照片里还好看!”
他该是被江尧市冷坏了,吸溜着鼻涕,野熊一样跑过来,要给女房东一个热情的拥抱。
女房东抄起对联就照脑砸了过去,传统文化的力量,一掷千斤,那男人被打了,很憋屈,抱着头说:“你怎么还打人呢?”
女房东骂道:“废话!我不打你打谁?!你在我们家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他委屈极了,说:“我找我傅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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