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更不能去了。”海砂坚决不从,“还是说你根本打算和他一起送死!不行,我绝不同意,你是欠了玖莲大人的恩情,大不了我来帮你还上,一名抵一命罢了!”
如果此刻能表达出来,她必定会同她心中的小人一样奋力咬着嘴唇然后憋着一泡的眼泪。可是不行,她不可以让海砂担心。
“海砂,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她轻轻拽过海砂手上的绳头,“你可还记得,我们那时候经常在水下玩捉迷藏的。”
海砂带着冰雪之心玩惯了,仗着和她的感应,所以小小年纪也放得下心让她在深水潜游,哪怕人经常一转眼会不见了踪影,也从未被严厉约束。他曾询问过她都游去了哪里,为什么哪里也看不见。可她一向都回答说是秘密。
“你是说,你都会躲进迷雾里?”
“真笨,现在才明白。”她彻底解开了麻绳,“所以你要相信我,再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海砂回想起那些过往,聪慧如冰雪之心,他告诉自己该相信她。
“那你保证,绝不会出事?”
她笑了笑:“当然了!”
浅海处有许多暗礁,竹筏经不起撞击,推玖莲的竹筏入水她一路行的都是小心翼翼。天堑在近海处,但离岸边还有一长段距离,这段空余被留出来的绝妙海域,仿佛就是为了满足七武城人捕鱼生存所需的空间。
迷雾之中,设有泾渭分明的三道障碍,最接近七武城内侧的是雷暴区域,它被包裹在浓浓的雾气之中,唯有近前时才会遭到丝丝麻麻的电击,越是接近电击越大。中间的障碍,是有腐蚀性的毒气,偶有鱼群穿梭进入,侥幸飘出来时也只剩下一副骨架了。最外侧是悬浮的迷障,入内后无法分辨方向,若被卷进暗流,就真的永远也出不来了。
海砂一直站在岸边,直到很远的地方,她都依然能看到他的身影。
“傻小子,怎么此刻让人如此内疚。”冰雪之心说谎玩笑一向手到擒来,哪怕让人识破也从未有过障碍,海砂则是那个被骗了无数次还一直愿意无条件的相信她的人,时间久了,就乏味极了。如今这招大概是不太常用,所以竟越发的生疏起来。
不过有一点她并未说错。
深海中那些屏障的边界并不广阔,甚至越往深处,生存的空隙就越大,这也是深海的游鱼能在近海被捕捞的原因。只是差别在于,玖莲的状态根本无法支撑从水下通过,海面和水下境况不可同日而语,她从海面穿行,这一去就无法保证绝对不会出事儿了。
可是,箭在弦上。“玖莲,你遇到我是不是将一辈子的霉运都走光了啊。”
她不可以失误,也经不起失误!好在七武城的天堑也不是天衣无缝的。
“现在看起来这些天然的屏障,更像是人为设立的陷阱。”
“我以前怎么没有想过呢?”
“你醒来了,一定要履行承诺教教我!”虽然,聪明这种东西,不一定会被教会。
她捏了捏玖莲被海水打湿的手,道:“现在,我们就要进去喽。”
海面上的雾气极其规律,仔细辨认就像是被铸就的机关围墙。围墙之中隐匿着模糊的小道,它有可能通往下一条小道,也有可能是死胡同,最危险的状况则是可能一不小心掉入另一个陷阱里。
“我们就算是全凭运气吧。”她一点一点的把扶着竹筏前进,海面稍稍有风吹过,竹筏便会随着水波摇晃。
“对了,你的运气有些不好,可以只用我的。”她很大方的说道。
“玖莲,你可千万别睡太久,你还要教我术法,跟我说外陆的常识呢。”
“还要给我看所有龙的画像。”她一直絮絮叨叨的,好像只有不停的说话才能证明此时此刻不只有她一个,昏迷的玖莲和她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远了,他一动不动,每次只有在探到他微弱的脉息时,才会让她找回片刻的真实。
天堑的距离比想象中的更长,或许是因为痛苦会拉长对于时间的感受。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再忍耐一下就好,再一下就好。
冰雪之心的袖子被闪烁的电丝刮开了无数道细密的口子,裸露在外的双手有许多深可见骨的伤痕,被海水浸泡着,新的伤口淌出丝丝缕缕的血痕,旧的伤口变得肿胀发白。她腰身以下双腿因为不断的游动,亦是伤痕满布。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开些玩笑。
“还好脸上没有伤对不对。”
“如果出去后我们赶上了商船,人们会不会以为我们竟遇到了懂得怜香惜玉的海盗啊。”
“你有听过小美人鱼的故事吗?”
这时一个稍大的浪打过,竹筏几乎一半没入了雾气,竹筏被击落的七零八碎,她将人从雾里一把拉出。玖莲半身上多了许多伤痕,她的袖子也瞬间从肩膀处化的粉碎。
她只看见一条焦黑裸露的臂膀,紧紧揽着他的肩膀,上面翻卷的皮肉就好像被铁板炭烤过的样子。
“嘶!”
这是她第一次因为看到伤痕而抽痛的厉害,也突然意识到,这条陌生的手臂竟是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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